基于全球中介语语料库中反义复合词“左右”的偏误分析

一、引言

反义复合词是由两个意义相反或相对的单音节语素形成的复合词。反义复合词在整个现代汉语词汇体系中自成一体，具有特殊性。（张金竹2015）。反义复合词是汉语词汇中一个别具特色的类集，其在形式和意义上都有其独特性，且大部分反义复合词与中国文化具有一定联系，如：阴阳、老少、夫妻，它对深化外国留学生汉语词汇的理解程度、提升汉语语感都有帮助，因此值得我们深入探究（刘牧虹 2016）。类似的搭配还有“左右、上下、大小”，尽管它们原本的意义相反，却能够在对立中达到统一，组合起来一起表达一种新的含义，广泛地运用于书面语和口语之中（杨恩超 2021）。

黄瑞芳（2020）研究发现，尽管学术界目前对反义复合词的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但学者们在很多方面并未达成一致意见。在对外汉语教学研究中，有关反义复合词的研究还不够严谨和系统。此外，反义复合词虽数量有限，但它在汉语中的使用频率较高，它的构词语素，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属于高频语素，而目前国内对反义复合词的汉语本体研究较多，对外汉语教学方面的研究较少，这与反义复合词在现代汉语词汇体系以及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重要性程度是不相称的（黄瑞芳 2020）。因此，本文以反义复合词“左右”为研究对象，根据全球中介语语料库中的语料对留学生习得反义复合词“左右”进行偏误分析，力求引起国内学者和对外汉语教师对反义复合词的对外汉语教学的重视。

吕叔湘先生在《现代汉语八百词》中指出，复合方位词“左右”除了用于空间，指事物的左边和右边，还可以用于数量，指“比某一数量稍多或稍少”，并且此种用法“只用于数量词后”。“左右”在现代汉语中是个多义词，概数义项是其比较特殊的也是最常见的用法。

为探究留学生对反义复合词“左右”的掌握情况，本文对全球中介语语料库中含“左右”的 997 条语料开展逐一分析与筛选。筛选时，将仅出现“左右”但偏误与该词无关的句子排除，初步得到 128 条相关偏误句；经二次筛选剔除重复及无关语料后，最终确定 79 条偏误句，计算得偏误率约 7.92% （79/997）。数据表明，“左右”的使用偏误在留学生语言输出中较为普遍。

二、使用偏误及其产生原因

（一）“左右”的使用偏误

通过对全球中介语语料库的筛查，本文将留学生使用“左右”过程中出现的主要偏误归纳为以下几种：

1.量词残缺：

（1）✳还有原来从西安到南京需要的时间是 13 左右。

（2）✳因为这两次的手术，我妈一共两个左右住了医院

在词汇的搭配上，既要词义吻合，还要语法搭配得当，因此学习者仅仅掌握“左右”的词义是远远不够的，还应了解“左右”的语法和固定用法等知识，要知道其在句中的搭配是“数词 + 量词 + 左右”这样的形式，否则就很容易出现量词残缺的情况。

2.误用：

（3）✳他是一米四程度。

（4）✳我已经呆在上海二年差不多。

（5）✳鲁东大学离海边可能有 30 分钟多少。

（6）✳那时，孩子左右只有父母，想学别人也不可能。

留学生对词语的理解不够深刻而难以区分近义词，或者容易将词素含义相似或相关的词相混淆，出现近义语素误用，例如：例句中把“左右”和“身边”“多少”“差不多”等相混淆的偏误问题。

3.错序：

（6）✳到了大约五时右左，我都会接我父亲回家。

（7）✳上我睡觉左右十一点半小时。

现代汉语双音节词语的前后顺序绝大部分是固定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可以做到颠倒之后意义不变，留学生在使用反义复合词时，对词语顺序的理解不够、记忆不牢，有时就会将词语颠倒使用，尤其是“左右”字形相近，更容易混淆，就会出现如例句（6）的情况，而例句（7）则考虑为英语母语或者英语媒介语 about 的用法负迁移。

4.误加：

（8）✳中国从五月一号到七号左右有放假。（9）✳我原来不会写字，会是会但长的文章不会写只是会单词左右。（10）✳我每年跟他们说话，发现他们的的经验跟我三年左右以前的差不多。例（8）“左右”表示“大约、大概”，而“一号到七号”是确定的数词，在这里使用产生了语义上的矛盾。例句（9）和（10）是因为学习者未能正确掌握“左右”的语义和其使用的场合，造成句式上的杂糅或语义上的累赘。

（二）“左右”使用偏误原因分析

根据偏误类型归纳，学习者产生习得偏误的原因可从以下层面剖析：

1.母语负迁与媒介语影响

“左右”表概数时义同“大概、大约”，对应英语“about”。但“about”需前置于数量词，如“about 10 books”，而“左右”为后置，如“10 本书左右”。母语为英语或依赖英语媒介语的学习者，易将“about”的语序规则迁移至“左右”的使用中，导致语序偏误。

2.反义复合词自身的复杂性

反义复合词本身的语义透明度低、语义类型丰富，且词性多样，语素排序复杂给留学生的语义识解和句法使用带来了较大的困难。反义复合词“左右”不但有多种义项，也涉及多种词性，这给学生的习得增加了难度。例如：“左右”共有名词、副词和动词三种词性，作名词使用时又有多个义项，因此学生极易在使用时出错。

3.学习者自身认知局限

学习者若仅记忆词义而忽视语法搭配与固定用法，易出现搭配偏误例如：“左右”和“身边”“上下”等相混淆的偏误问题。再比如“差不多”和“左右”，都表示约略和大概的意思，但在用法上却有着巨大差别，极可能造成错序和近义词混淆误用的问题。此外，学习者若未掌握“左右”的语义边界与语用场景，还会将其泛化至不当语境，出现错句或语义偏误的句子。

4.教师和教材的影响

教师层面，教师教学中常把反义复合词融入课文单元，缺乏系统性讲解，若教师未完整传授“左右”的语义辨析（如与“身边”的方位差异）及语用规则，易导致学生语义误用；教材层面，部分教材存在释义与例句不足的问题，以《发展汉语》中级综合Ⅱ为例，“早晚”与“迟早”均释为“sooner or later”，未呈现“早晚”表“早晨和晚上”的义项，会出现因义项缺失导致理解偏差（如无法理解“早晚温差大”的正确语义）等问题。

三、教学建议

反义复合词是现代汉语中极具文化特质的词汇类别，其构词语素多为高频语素，学习这类词汇对扩大留学生词汇量、激活文化认知兴趣具有显著价值。在“左右”的教学中，需构建分层递进的框架：先解析“左”“右”语素的语义与词性，再引申“左右”的多义项，降低理解难度；强化“数量词 + 左右”等习惯搭配的整体输入，减少语序偏误；借助汉英对比，聚焦“左右”与“about”在词性、搭配位置的差异，弱化母语负迁移，同时在教材中增加例句对比模块。

参考文献

[1]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年,第 704-705页。

[2] 黄瑞芳. 汉语反义复合词研究述评[J]. 广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2020,35(03):71-74.

[3]刘牧虹.基于 HSK 动态作文语料库的反义复合词教学研究[J].清远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6,9(05):57-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