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略图

跨文化传播学视角下中国梗文化的对日输出研究

作者

沈航

南京林业大学 江苏省南京市 210037

作者简介:沈航,男,2003年6月,汉族,江苏溧阳,大学本科,主要研究方向为日语语言文学、中日比较研究、应用社会学

摘 要

在移动互联网以及新媒体技术的加持下不断发展壮大的“梗”文化作为独特的文化意象载体,在青年群体中颇为流行,“梗”的背后是青年群体在表达自我,追求认同,透过一些中文互联网上的“梗”,我们能够感受到当下中国青年独具个性的价值取向和精神风貌。 如果将优秀的“梗”文化推广出去,让外国网民透过中国的“梗”看到优秀的中国青年,相信这对于促进中国的对外文化输出有极大帮助。本文旨在从跨文化传播学视角对梗的面向日本跨文化输出进行研究,分析输出效果产生分化的原因,并获得启示,以有效输出为驱动给予适当期望。

关键词:跨文化传播;“梗”文化;日本;文化输出;流行语

前 言

最近五年,随着移动互联网以及新媒体技术的发展,一种被称为“模因”的文化越来越引起人们的注意,在中文互联网上,这被称为“梗”,是早期相声中“哽”字(笑点、包袱意义)的讹用。从传播学角度上看,“梗”作为一种新兴的文化意象载体,是一种经由互联网广泛约定俗成的代表某种特殊含义并能引起知情网友共鸣的符号概念,因“梗”的更迭快速、体量庞大,其作为一种流行文化发展极其迅速,内部无时无刻不在寻求特定群体乃至更大范围群体的文化认同,总体也能体现出中国青年人的普遍价值观。以其为主体,在跨文化传播视角下研究对外文化输出,总体能够发掘流行文化在新媒体加持下的对外文化输出价值,能给中国的文化输出方式创新带来一些启发,将视野从宏观转到微观上,以一种偏娱乐性的方式进行潜移默化的文化输出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新方式,有利于推动在国际范围内重构我国文化话语权。而着眼研究对日本的文化输出,一是日本有着和我国相近的文化氛围,同属于汉字文化圈,文化壁垒较低,输出成本较小,研究价值较大,二是针对目前中日文化交流现状,有利于进一步推动中日文化交流横向发展,在纵向发展汉字文化圈的同时,重构中国在日本的文化话语权。

第一章 “梗”文化与模因论

1.1 模因的概念

1976年,英国牛津大学动物学家Richard Dawkins在探讨基因自我复制以及相互竞争促进生物进化的基础上,撰写了The Selfish Gene一书,首次正式提出文化进化的单位Meme。Meme在国内有多种译法,不过比较被广泛接受的译法是“模因”。Dawkins把模因定义为:文化传递的单位,它通过一个过程从一个人的头脑跳入另一个人的头脑。广义而言,这个过程可称为模仿。《牛津英语词典》对模因的定义是:文化的基本单位,通过非遗传的方式,特别是模仿而得到传递。这两个定义概括了模因是复制的文化信息,它通过模仿而得以复制传递。

模因论或模因学认为,模因是一种与基因相似的现象。基因通过遗传而繁衍,模因是通过模仿而传播。作为文化传播单位,模因的表现形式繁多,像“音乐曲调、思想观念、谚语、服装样式、房屋建筑样式”等等,传播开来就是各种各样的模因。任何一个信息,只要它能够通过“模仿”而被“复制”,就可称为模因。

而在如今互联网和新媒体的加持下,模因的“模仿”、“复制”属性更是被加强,模因彻底进入大众视野,成为不断在发展和被应用的高度依赖互联网的存在。

1.2 模因与网络流行语

模因是文化传递的基本单位,是复制的文化信息,它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可以是一个词、一幅图,也可以是一段话、一个肢体表情,甚至可以是一段音频,一条视频。它是某种身份确认或者情感相通的符号,不受制于形式,代表着表达自我或者寻求认同的一种意象。而网络流行语的表达形式则一般为语言文字,是模因的语言变体,常常伴随社会热点事件的发生,在网络上快速发酵、流行,以新的语言表达被大众接受和传播。网络流行语指代网络最活跃、受众自发使用最频繁、最具发酵作用、能形象反映大众精神世界的语言符号。

1.3 中国“梗”文化的形成与发展

“模因”文化是随互联网的发展而愈发蓬勃的一种亚文化,中文语境中本土产生的“模因”文化即“梗”文化。“梗”实则为近音字“哏”的误用,而“哽”则指代滑稽可笑、风趣幽默的语言或动作。实际上在互联网兴起之前“梗”的使用就已经存在,不过因为只限于报纸、电视、广播等有限的媒介,传播面比较狭窄,传播效率也不高,所有并没有引起很大重视,只是被归为“笑料”、“包袱”等模糊概念在极小部分人群中被了解。但是随着进入21世纪后,中文互联网开始迅猛发展,让“梗”能够以更广的范围、更高的效率传播,这也带来了“梗”的意义拓展,即某种身份确认或者情感相通的符号,而互联网的主力军——青年群体就成为了“梗”的第一批创造者和传播者,久而久之,各种“梗”所产生的文化意象,就形成了“梗”文化,这是一种适应青年人的流行文化。时至今日,虽然“梗”文化辐射面早已不仅仅局限于活跃在网络上的青年人,但是创造和传播的主体依然是青年人,他们活跃在互联网上,结合自己的志趣、智慧在小群体里创造各种“梗”,群体内其他青年人如果从某些“梗”中获得了认同感,那么就会传播、扩散,如果某些“梗”甚至引起了该群体之外的人的广泛共鸣,那么那些“梗”的影响力就获得了更大的提升,辐射面就获得了更广的拓展,如此一来,“梗”文化便愈发越来越壮大。

第二章 “梗”文化的特质

2.1 形式丰富且富娱乐性

互联网丰富的内容呈现形式带来了互联网符号结构、符号形式以及符号表达方式的多元化特征。而网络“梗”文化的符号体系在短视频、直播等新型媒介形式中得到丰富和发展。首先,网络“梗”文化中出现了如“你真是饿了”“谢帝,我要迪士尼”等口语体、“YYDS”“U1S1”等拼音首字母缩写体、“打工人”“小镇做题家”等标签体等等;其次,网络“梗”文化的符号形式不再只是单纯的文字语言,而转向图片符号、声音符号、视频符号等丰富的符号形式,例如变形记主人公王境泽的一句“真香”作为视频配音在短视频平台广泛使用;最后,网络“梗”文化的符号表达不再只是纯文字的表达,而是在说“梗”、用“梗”时习惯性地附加丰富的情感、语调和面部表情。例如人们在说“浇给”的“梗”(一名博主在享用美餐前会说的一句方言)时,一定会习惯性歪嘴并且伴随夸张、享受的表情重读、拉长这二字发音。而网络“梗”文化多样化的语言体系也使得其更具娱乐性的特征。

2.2 流行传播实现身份认同

“梗”文化是线下社交向网络世界延伸的产物,即使在现实世界里毫无关联的两个人,能够接收对方的“梗”,便能快速辨别对方是否与自己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和价值取向,双方在“梗”里达成共识、形成默契,获得某种心照不宣的身份确认。例如,“饭圈”,“pick me”、“大厂男孩”等表述,代表共同关注某类偶像选秀节目,是“追星女孩”的共同语言;在“电竞圈”,如果对“王者荣耀”、“英雄联盟”等网游一无所知,那对“保护我方水晶”、“毒奶”等表述便会感觉到不知所云。

“梗”文化为圈层里的青年学生形成了广义上的情感共鸣,即并不需要将“梗”加以“意义的实现”,这不仅意味着“梗”背后的所指是双方共同覆盖的,又意味着对理解的意义的合一度不进行追问。“梗”文化犹如稳固的文化纽带,为不同的圈层建立起无形的边界,形成一个个相对封闭的集合体,将在现实生活里毫无交集的个体联结起来,满足青年学生在彰显个性和寻求志同道合之间的平衡,掌握了“梗”便意味着拥有了独属于圈层的话语交流体系。

2.3 情感价值更加多元丰富

不同时代、不同圈层、不同社群的“梗”呈现出不同的符号特点,比如,“YYDS”代表对美好事物的赞叹,“躺平”代表短暂逃避激烈竞争,“打工人”代表隐晦吐槽但是依然坚持工作,“退退退”代表消解冲突心态乐观。“梗”符号延续了情感表达的维度,也深化了文字内涵。这种语义风格策略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价值成分。以动漫《那年那兔那些事儿》为例,该部动漫以动物漫画的形式普及历史,极大地增强了青年学生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许多年轻人在表达爱国情时会使用“此生无悔入华夏,来生愿在种花家”的“梗”,其中“种花家”便意为“中华家”,“人民日报”、“共青团中央”官方微信公众号也在推文中采纳了这种表达形式,“梗”文化特有的创造性和意象感实现了突破固定群体的传播,让不同群体的人的情感和价值观相互接触、相互认同,壮大了某一固定群体的情感与价值表达,也为产生新的价值、思想提供了无限可能性。

第三章 中国“梗”文化的对日输出情况

在日本青年人主要使用的社交媒体X、TouTube、TikTok和主要论文搜索网站CiNii、google学术上面搜索「中国 ミーム文化」,搜索到的结果均十分有限。在主要社交媒体上,有包含关键词「ミーム」的帖子或者视频出现,但是均与「中国」没有内容上的关联,所展现的模因大多来自欧美meme表情包。在主要论文搜索网站上,有关于「インターネットミーム」的相关文献,但是同样与「中国」没有关联,大多是将日本国内的「ミーム」放在人文社科领域以及大模型领域之下进行研究。

于是笔者转换思路,选取「中国 流行语」进行搜索,鉴于(网络)流行语是“梗”最重要的一种形式,作为“梗”的不可缺少的语言符号能表现出绝大部分“梗”的符号意象,不妨碍理解中国“梗”文化在日本的传播,所以接下来从基于关键词「中国 流行語」搜索而来的资料中进行分析。

在日本主要社交媒体上面搜索「中国 流行語」,展现的多是在日华人向日本人介绍中国流行语或者中国官方媒体向日本人介绍中国流行语的帖子或视频,前者投稿的阅览量、点赞量和评论量均多于后者,评论大多对于中国及中国的的流行语展示出了相当的兴趣,但是也有不少抱怨中文难学的。随着搜索的深入,也发现有不少学习中文的日本人会科普中国的流行语,阅览量、点赞量和评论量都很多,流量表现略好于前面华人作品。

在日本主要论文搜索网站上搜索「中国 流行語」,会出现不少包含此关键词的文献,作者大多数为华人,推测是在日留学生或者中国日语学习者或者教师投的日文期刊,在内容上面,直接研究中国的流行语在日传播的较少,更多的是向日本人介绍中国的流行语,或者是做中日流行语的对比研究。

后面笔者又在国内知网上面搜索“‘梗’文化(中国 流行语)”、“对日输出(在日传播)”,搜索到的相关文献也不尽充足,但在对外教育领域有中日流行语的对比研究,颇受启发。王雪(2023)对于数十名在华的日本留学生进行了关于“对汉语年度流行语的认知程度和接受度”的问卷调查,得出结论他们接触汉语流行语的两大主要途径是浏览中文网站中的文字内容和在微信、QQ 等即时聊天软件上与他人交流。他们中绝大部分对汉语流行语感兴趣,且感兴趣程度与对中国文化的兴趣度相当。日本留学生汉语水平与个体对汉语流行语的兴趣度、学习意愿呈现正相关,即学生汉语水平越高,对汉语流行语越感兴趣、学习汉语流行语的意愿越强烈。

综上所述,中国的“梗”文化在日本青年群体中传播并不广泛,只局限于对于中国文化感兴趣的日本青年会主动对中国的流行语一并感兴趣,其他对中国无感的日本青年不会主动去了解中国的流行语,只会偶有看到觉得有意思,不会深入了解,更不会使用、传播。少有熟悉并会使用中国流行语的也属于是和中国有强关联的日本青年,或是在中国的留学生,或是长期浸润在中文互联网、有中国好友的部分日本青年。

第四章 中国“梗”文化对日输出有限的原因分析

4.1 中日对“梗”喜好偏好不同

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笔者有注意到近几年中日两国推出的各自流行语榜单大有不同。

汉语流行语中充满了褒义和积极正能量的表达。其中,“双向赶赴”是最常用也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个词汇,其意义是指各相关方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共同努力,相互接近,并且它的应用领域已从个体扩展至国家层面,体现了人们的美好期望。日语流行语大多来自于社会生活中的负面因素,对一些不合理的社会现象和人群进行嘲讽的词汇比例较高。这类流行语针对社会上的不公现象、道德沦丧、拜金主义等进行讽刺,其广泛传播和使用,实际上成为了日本社会的一种“舆论镜子”,它们以独特的方式捕捉并放大了那些令人不安的社会现象。其中,「アベノマスク」反映了安倍内阁在疫情期间分发给每家每户的口罩,但出现了口罩尺寸不合、有异物污染等问题,引起日本人民的不满。「頂き女子」是讽刺那些通过社交网站与年长男性约会或出卖肉体以获得报酬的年轻女性。日本青年所关注的流行语集中在体育、娱乐方面,涉及到政治、社会问题的,就偏爱客观、尖锐的词汇,这与中国政治环境里产出的积极流行语是格格不入的,所以日本青年较难对部分中国流行语产生共鸣,进而较难接受中国文化、价值观的潜移默化的输出。

4.2 日本舆论环境对中国文化传播不友好

中国“梗”文化的对日传播本质上就是中国文化在跨文化传播,虽然形式是更贴近于网络生活的“梗”,在日本表现为流行语居多,但是如果是官方媒体作为传播主力的话,还是会给日本人一种严肃和权威的感觉。加之日本有些大媒体执着于运用尽可能的资源对中国进行污名化报道和攻击,以误导日本民众对中国的客观认识为生,对于作为外来文化的中国“梗”文化势必会造成阻碍。在那些不良媒体的作用下,文化交流的渠道被限制,民众较难从思想上对中国青年文化形成客观包容的态度,因为历史原因和民族心理差异原因,有些甚至连破除错误的刻板印象都很难。

参考文献

[1]陈琳霞,何自然.语言模因现象探析[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6(02):108-114+160.

[2]白一君,李雨杨.跨文化交际视角下中日流行语的对比研究[J].汉字文化,2024(04):108-110.

[3]李月红.基于模因论的网络流行语分析[J].校园英语,2022(40):184-186.

[4]周子星.青年网络交往“梗”文化的特征及其引导[J].思想理论教育,2023(07):90-95.

[5]成玉峰.中国汉字中古音韵韵尾山摄、臻摄、咸摄、深摄与日语字训读音的对应研究——以ナ行和マ行以外的部分为中心[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18(05):86-92.

[6]张悦. 跨文化视角下中日流行语对比及对外汉语教学研究[D].上海师范大学,2023.

[7]王雪. 2013-2022年汉日年度流行语对比及对日汉语教学研究[D].烟台大学,2024.

[8]刘紫英,梁晨.从“流行”到“固化”日源网络流行语的存续分析[J].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21,5(19):108-111.

[9]郭美含.短视频的跨文化传播策略研究[J].今古文创,2023(17):124-126.

[10]方子仪.跨文化视域下在日华人自媒体视频的媒介框架分析——以李姉妹、楊小溪、くまちゃん为例[J].传媒论坛,2022,5(24):55-59.

[11]成玉峰.中国古汉语韵尾n·m对日语字训マ行的影响[J].语文建设,2016,(32):95-96.

[12]西本 紫乃. 公共圏としての中国のインターネット空間 : 中国社会の文化的文脈とインターネット流行語からの考察. 情報文化学会誌 / 情報文化学会編集委員会 編. 18(2):2011.12,p.45-52.

[13]馬麗梅. 中国におけるインターネット流行語の現状と普及の諸要因[J]. 言語と文化: 愛知大学語学教育研究室紀要, 2015, 59(32): 95-119.

[14]チョウショウクン, 張少君. 学位 (修士) 論文要旨: 中国のネガティブな流行語の生成と流行について: 中国の若者のコミュニケーション変容とアイデンティティ変容に着目して[J]. 社会学論考, 2015, 36: 97-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