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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aching and Research

后母戊鼎:青铜之王的独白

作者

高梓珲

上海市徐汇区汇师小学中城校区 4 年级11 班 200030

我是后母戊鼎。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国博的玻璃穹顶,我的饕餮纹就会在展台上投下狰狞的影子。有个戴红领巾的小姑娘总爱数我身上的龙纹,她今天又数错了——不是十三条,是十一条。我气得想晃荡鼎足,却只能让阳光在修复过的疤痕上多停留三秒。

" 吵死了!" 隔壁的利簋又在嚷嚷," 你挡着我看志愿者讲解员了!" 这个记载过牧野之战的老家伙,总仗着自己有铭文就神气活现。我故意把投影往它那边挪了挪:" 小不点,听说武王用你盛过黍稷?我的腹腔可是装过整头牛犊的。"

三千年多前那个雨夜,泥土灌进我鼎耳时的窒息感突然涌来。祭司的血滴在我足间的蝉纹上,烫得我至今记得那个咒语:" 鼎器不言,永守社稷。" 可现在他们给我装了 AR 解说器,每天被迫说八百遍 " 欢迎参观"。

最烦周三下午。一群美院学生围着我的兽面纹临摹,有个总画歪的小子嘟囔:" 这饕餮笑得真假。" 我差点把腹部的云雷纹拧成麻花—商朝的猛兽哪会像迪士尼卡通那样咧嘴!倒是上个月,有个白发老先生在闭馆时偷偷用颤抖的手摸我的铭文,他眼泪落在我修复过的伤口上,居然一点都不疼。

夜深时保洁阿姨的拖把划过地面,我和利簋会假装成普通的青铜器。直到月光透过天窗,我左耳的老虎噬人纹就开始躁动,那些被封印的祭祀乐声在腹腔里嗡嗡回荡。这时候连最聒噪的利簋都会沉默,我们都知道,博物馆的恒温系统能保存青铜,却留不住那些在火光中升腾的祝祷。

昨天发生件趣事。工作人员给我做X 光扫描时,我故意让内壁的铭文在屏幕上多闪现了 0.3 秒。看着他们慌乱调校设备的样子,我笑得鼎足发颤——妇妌王后刻在我心脏位置的那句咒语,岂是这么容易就被窥见的?

今天,我的展台前又挤满了游客。一个小男孩指着我的足尖喊:“妈妈,鼎在哭!”——那是晨露凝在青铜上的水珠。人们总说我冰冷沉默,可谁又听见了那些藏在我纹路里的呜咽?每当夜深,月光洗过我的兽面纹,我便会梦见那个金红的夜晚:熔铜如血,工匠的汗滴进陶范,妇妌的玉镯碰响我的耳畔。三千年了,我的铜锈下仍跳动着火的记忆。

利簋又在唠叨牧野之战的旧事了。而我只想对那个数龙纹的小姑娘说:再近些,我的饕餮纹里,还藏着半片未化的雪——那是商朝最后一个冬天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