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陶行知思想的幼儿园美术活动创新实践
张硕
江苏省徐州市云龙区孙店教育幼儿园 221111
一、生活为源,美育为桥
陶行知先生说“生活即教育”,这句话在我的美术课堂里扎了根。我总想,孩子们的世界本就与生活密不可分,为何不把画笔交给他们,让生活成为最生动的教材?
初春的清晨,我带着孩子们走向校园的林荫道。风卷着几片去年的枯叶打旋儿,安安蹲下捡起一片:“老师,叶子裂开了,像奶奶的皱纹!”孩子们呼啦围上来,有的捏着叶柄转圈,有的对着阳光看叶片的脉络。我提议把叶子带回教室“治病”——用胶水修补裂缝,用彩笔填色。小宇却摇头:“叶子老了,应该让它睡觉。”他轻轻把叶子埋进花坛,还插了根树枝当墓碑。这场意外的“落叶葬礼”,让我意识到生活教育从不需要刻意设计,孩子的眼睛和双手早与万物相连。
秋天来临时,美术课成了自然的延伸。孩子们挎着小竹篮在树下搜寻落叶,叽叽喳喳像一群觅食的麻雀。小萱捏着枫叶惊呼:“老师,叶子像小巴掌!”浩浩却把银杏叶盖在脸上:“这是金面具!”回到教室,我铺开牛皮纸,让孩子们用指尖触摸叶脉的凹凸。乐乐突然缩回手:“叶子上有刺!”原来他捡到的悬铃木叶片背面密布绒毛。我趁机展开放大镜,孩子们轮流观察叶片的气孔和叶缘锯齿,桐桐甚至画下“叶子城堡”,说气孔是城堡的窗户。
一场雨后,教室窗台积了水洼,我临时改变计划,带孩子们用水枪喷射稀释的颜料。小杰瞄准水洼射击,黄色颜料在水面绽开,他大喊:“太阳掉进水里了!”孩子们争相把红、蓝颜料射向不同水洼,玲玲指着交融的色彩尖叫:“紫色!彩虹摔跤了!”活动结束时,每个人的袖口都沾满颜料,但没人抱怨“弄脏衣服”—他们忙着用湿纸巾拓印袖口的斑驳,说是“把彩虹穿回家”。
这样的课堂常让旁听老师捏把汗:“太乱了,能学到什么?”我却从孩子们的作品里看见答案:阳阳把拓印的叶脉装订成册,封面写着《大树的书》;乐乐用树枝和麻绳编成画框,说要把“秋天关在里面”;就连总坐不住的轩轩,也悄悄把颜料水洼的照片贴进日记本,底下歪扭地写着“今天美术课爆炸了”。
或许陶行知的“生活即教育”本就不是整齐划一的课程表,而是让孩子在与泥土、落叶、雨水的厮磨中,长出属于自己的艺术直觉。当浩浩举着“小鱼尾巴”冲我笑时,我忽然想起他三个月前还只会画火柴人——生活没有教他透视和比例,却给了他比技法更珍贵的东西:一片叶子的温度,一阵风的方向,一整个季节在掌心苏醒的重量。
二、社会是课堂,平凡即艺术
陶行知提出“社会即学校”,起初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停留在带孩子们走出教室。直到那次菜市场之行,才真正触摸到这句话的筋骨。
那是个雾气蒙蒙的早晨,孩子们攥着自制“观察手册”——不过是用订书钉固定的白纸本。玲玲蹲在茄子摊前,指尖轻触茄子的光泽:“老师,它的裙子皱皱的!”摊主阿婆笑着接话:“小囡眼光毒,紫茄子穿的就是波纹裙。”回园的路上,孩子们还在叽喳讨论:辣椒是火苗变的,洋葱裹着透明纱衣,连土豆的坑洼都被形容成“酒窝”。
美术课上,我搬出黏土和彩纸。原计划是模仿蔬果造型,但孩子们的想象力早已冲破模板。小宇把西红柿压扁,嵌上黑豆:“这是太阳饼,芝麻馅的!”乐乐用牙签在茄子上划出细纹:“阿婆说这是裙子的褶皱!”最让我惊讶的是默默,这个平日寡言的孩子,竟用橙皮撕成条状,层层叠出莲花的形状。他小声解释:“妈妈买过这种柿子,剥开像花。”
当作品摆满展台时,保育员感叹:“以前总觉得菜市场脏乱,没想到藏着这么多艺术课。”我忽然意识到,陶行知的“社会即学校”不是地理概念的迁移,而是打破成人对“教育资源”的狭隘定义——沾着泥的萝卜、吆喝声起伏的摊位、甚至摊主眼角的笑纹,都是鲜活的美术教材。
这种转化需要教师放下“教”的执念。在“我的家”主题绘画中,小杰把太阳涂成绿色。我蹲在他身边时,闻得到蜡笔的蜂蜜味。“太阳穿绿衣服会冷吗?”我故意问。他停下笔,认真摇头:“绿色是休息灯!太阳晒太久,小花会渴死。”后来他在画角加了朵耷拉的向日葵,用棕色涂满根部:“看!它喝水复活了!”
陶行知说“教育要通过生活才能发出力量”,而我要补充:这力量往往藏在最平凡的褶皱里。当茄子成为公主,当铁锈化作星轨,当菜市场的烟火气凝成指尖的黏土,教育的魔法就发生了——不是我们教会孩子看见美,而是孩子教会我们,万物皆可成诗。
三、画纸是心事的镜子
陶行知说“爱满天下”,而美术课成了我倾听孩子心事的耳朵。班上有个叫仔仔的男孩,总缩在角落画画。他的画纸永远被黑色占据——蜡笔横着扫、竖着戳,颜料一层叠一层,直到整张纸像被浓稠的夜色吞没。其他孩子嘀咕:“仔仔的画好吓人!”保育员悄悄提醒我:“这孩子父母刚离婚。”
那天美术课,我又见他把紫色混进黑色里乱涂。我搬把小椅子坐到他身边,画纸上的漩涡仿佛在打结。“仔仔的黑夜里有星星吗?”我指着颜料问。他笔尖顿了顿,闷声说:“有,但被怪兽吃掉了。”我抽出一块银色彩泥,掰成小粒推到他手边:“怪兽怕亮晶晶的东西吗?我们试试把星星救回来?”
他盯着彩泥看了很久,突然抓起一粒按在画纸左上角,接着是第二粒、第三粒……黑色夜幕被戳出细碎的光斑。画到右下角时,他忽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这里藏了最大的星星!”我凑近看,发现他用指甲在彩泥上划出放射状的纹路。
“为什么这颗最大?”“因为……因为它要照到怪兽的老家。”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我心头一颤。
接下来的几周,仔仔的画悄然变化。某天他用红色蜡笔在黑色背景上画漩涡,我问他这是什么,他抿着嘴笑:“这是怪兽的彩虹屁。”全班哄堂大笑,他却认真解释:“怪兽吃了星星会放彩色的屁,臭臭的,但是很漂亮。”我笑得眼泪打转,把这句话写进他的作品卡。后来家长开放日,仔仔妈妈盯着卡片沉默许久,临走时红着眼眶抱住我:“孩子在家从来不说这些。”
更让我触动的是集体创作《海底世界》时,仔仔主动选了“画黑夜里的鱼”。他用深蓝颜料打底,却不再涂黑,而是用棉签蘸白色点出气泡:“这些是鱼的梦。”当其他孩子给鱼画上花纹,他悄悄在气泡里添了金色小点:“梦里有星星掉下来。”课后,他第一次主动拉住我的衣角:“老师,下次能教我画会发光的怪兽吗?”
如今翻看仔仔的画册,像在阅读一部沉默的童话。黑色从压抑的幕布变成故事的底色,彩泥星星是勇气,彩色漩涡是幽默,发光怪兽是和解。某次他画完“彩虹屁怪兽”,突然仰头问我:“老师,你小时候画的怪兽也会放屁吗?”我翻出手机里二十年前的涂鸦——张牙舞爪的怪物头顶飘着粉色云朵。“这是它的棉花糖屁!”仔仔笑得前仰后合,我却想起陶行知的话:“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动。”
原来,那些曾被视作“乱涂乱画”的笔触,都是孩子递来的密信。当我们不再用“像不像”评判,当黑色被允许成为画纸的底色,教育的意义便藏在颜料覆盖的裂缝里——那里有星星在生根,有彩虹在发芽,有一只小怪兽悄悄收起獠牙,变成故事的守护者。
陶行知的思想像一条河流,在我的美术课堂里静静流淌。当树叶变成小鱼的尾巴,当黑夜亮起彩色的星,我愈发相信:真正的美育,是蹲下来,陪孩子把生活写成童话。这条路还长,但握着一双双沾满颜料的小手,每一步都踏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