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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特小组在大学生人际关系中的应用

作者

刘佳怡

湖南师范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  湖南长沙  410081

一、引言

良好的人际关系,会直接影响到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及其生活满意度。调查发现,受网络媒体、成长教育环境、个体交往态度及意识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大学生在人际关系中存在以自我为中心、认知偏差、方法经验欠缺及互动形式单一等情况 [1]。现如今,人际关系也是高校心理咨询服务中关注的重点,传统的心理咨询模式虽可缓解其负性情绪,但在情绪表达与关系互动认知方面,缺乏团体可以给予的反思效能,比较难触碰到深层次的意识问题。

巴林特小组关注“关系”互动模式,最初被用于改善医患关系,近些年来,被拓展应用于医疗机构、高校和社区等工作场所,为理解多样的人际关系困扰提供了新的路径与思考 [2,3,4]。本文将系统阐述巴林特小组的基本概况,并进一步探讨巴林特小组应用于大学生人际关系中的作用机制及教育启示,以期改善大学生人际关系困扰,促进其身心健康发展,实现立德树人的育人目标。

二、巴林特小组的基本概况

(一)理论基础

巴林特小组的核心在于将医生本身视为治疗工具,即“医生即药物”,认为医生本身的言行、情绪及互动方式也会影响到病人的疗效。它的主要理念是源于精神分析中的客体关系理论对人际互动的关注及“移情—反移情”机制,认为医患关系中蕴含的未被觉察的无意识情感动力,对诊疗过程和效果起着重要影响。同时,结合团体动力学原理,通过营造安全、支持、非评判性的封闭小组环境,让组员进行自由联想和情感反思,聚焦于“此时此地”组员对案例的感受(即平行过程),从而提升医生对自身作为“治疗工具”(或“药物”)的觉知、对患者复杂需求的理解以及对困难关系中互动模式的洞察力,最终将“医患关系本身”转化为理解和治疗的重要工具,其独特价值在于将关系本身而非仅提供解决方案作为理解和转化的核心 [5]。

(二)工作流程

巴林特小组通常由 8-12 位组员和 1-2 位接受过专业培训的组长组成,一般是每周或每月开展一次,每次活动时间为1-2 小时,每次围绕1-2 个案例开展工作。

核心工作流程是:首先,小组围圈而坐,组长说明保密原则;随后,成员报告一个让其情绪久久不能释怀或印象深刻的案例;紧接着,其他成员就案例中的客观事实进行询问,案例提供者澄清后便退至圈外。此阶段,案例提供者不能参与讨论或回答提问;然后,各成员代入案例当中的角色,以第一人称表达其情绪感受和躯体反应,在这过程中,避免指责、评判或提供建议;最后,邀请案例提供者回到圈内,反馈其感想,并感谢其分享,结束讨论[6]。

在巴林特小组工作中,不建议、不评判是非常重要的原则。它并非是简单地直接给予解决方法,而是会通过各成员代入案例中的不同角色分享自己的感受,从而让案例提供者可以从第三方视角觉察到其在互动过程中的关系“盲点”,重构关系的认知,提升人际交往水平。

(三)研究现状

国外对巴林特小组的研究起步较早,主要应用于医务工作者或医学生。研究发现,巴林特小组可以调节医患关系、缓解职业倦怠、提升共情能力等[7,8]。在国内,巴林特小组的相关研究处于探索阶段,也从在医学领域进行实践拓展至高校和社区。周树芝等人采用巴林特小组分批次对 56 名存在人际困扰的阈下抑郁大学生进行干预,并随机筛选 16 人参与干预后进行半结构化访谈及文本分析,结果发现除具有常规团体的有效因素外,巴林特小组还具有包括认同他人、多视角呈现和反思空间等独特的有效因素 [3]。张建人、凌辉等人分别提出尝试将巴林特小组应用于高校辅导员学生工作及社区柔性管理工作中[9,4]。

近年来,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少部分研究者探索了线上巴林特小组的实践应用,且主要集中在护理学领域。魏镜等人规范了网络在线工作方式,在注意事项及发展目标方面达成一致共识 [10]。王敬丽等人通过自制的调查问卷,对首次参与在线巴林特小组的 101 名参与者进行线上匿名调查,结果发现,参与者是认可线上巴林特小组的,认为可将其用于线下面对面小组工作的补充 [11]。李玲等人招募 60 名护士作为研究对象,采用线上巴林特小组对干预组进行为期 12 周的干预,结果发现干预可有效缓解其职业倦怠和负性情绪 [12]。王芳尝试用网络巴林特小组对大一医学生的安全感进行为期 8 周的干预,并对比网络认知干预的效果,结果发现在安全感和自我接纳水平方面,巴林特小组的干预效果更好 [13]。

三、巴林特小组应用于大学生人际关系的思考

(一)工作机制

巴林特小组和其他以解决问题为主要目标的团体工作小组不同,它更多的是提供一个安全隐私的空间,通过角色代入和分享,让案例提供者可以从更多元的视角,看到更深层次的关系互动,它所强调的不评判、不建议也为降低组员的心理防备提供了重要的支撑,让组员感觉到自己是被接纳的、被允许、被理解的。

当代大学生常会受困于宿舍关系、亲密关系、师生关系或社交焦虑、退缩、敏感等问题,有时甚至主动去学习人际关系交往的技巧,却仍感到无力与无助。这说明其实这些问题并非只是经验不足而导致的,可能更多的是受认知偏差与情绪反应的影响。而巴林特小组因其工作模式的设置,强调通过叙事构建关系互动中的多元视角,这样可以帮助个体发掘其潜在心理结构,从而提升其人际适应能力。这其实是更符合大学生在人际交往关系中的特质的,与大学生人际困扰的本质存在一定的契合点。

因此,巴林特小组主要是通过这些方面,来发挥其工作机制:首先,小组提供的尊重、隐私、不被评价的环境,为组员放心自由地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和心理需求,提供了安全支撑。其次,组员通过角色代入,为案例提供者提供了关系互动中的“第三视角”,让其可以看到对该事件的更多可能性的解释,从而对关系的认知更具弹性与灵活性。看到有组员和自己的感受是一样的时候,也会感觉到被疗愈、被理解。与此同时,巴林特小组这样更多聚焦关系本身的工作模式,会让组员看到更深层的自己,促进其心理健康成长。

因此,巴林特小组其实就是通过让组员自由表达自己的感受,再通过他人的反馈,重构对关系的认知,进一步促进其对自己与他人关系的理解,从而更好地调整其互动方式,建立积极的人际态度。

(二)未来展望

高校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正从“治疗取向”转向“发展取向”,巴林特小组聚焦关系的探索,其最大价值不在于问题解决,而在于引导学生看见“关系是镜子”,从他人反馈中反观自我。

但该工作模式在高校人际关系中的应用还存在一些挑战,即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大多学生的情感表达是相对比较内敛的,工作过程中也常会出现沉默、习惯性给予建议或带有指责的言语,那么如何让组员在小组工作中愿意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以及不急着给予建议或评判,这就很挑战组长的专业能力及整个场的工作动力与安全氛围的建立了。其次,目前高校专业的巴林特小组组长队伍还是相对薄弱的。且关于巴林特小组的有效性评估还有待进一步客观化、标准化。

未来,高校巴林特小组工作可从这几个方面进行深化:(1)系统化培训:开展巴林特小组组长专题培训,加强队伍力量。(2)课程化整合:在“课程思政”背景下,可将其融入“心理健康课”或“朋辈辅导培训”实践模块,并设立主题型小组,如“恋爱关系”“宿舍关系”“社交焦虑”等。(3)多元化形式:结合艺术表达、线上网络等方式拓展表达空间。(4)科学化评估:研发符合中国文化背景的共情与关系理解测评工具,以及巴林特小组有效性评价的工具。(5)差异化支持:针对留学生、少数群体、心理亚健康者开发定制化的小组工作。

四、小结

巴林特小组所提供的情感与关系反思的动力场,为改善大学生人际关系困扰提供了新的工作路径。与其说它属于一种心理干预技术,其实更是一种关系哲学,教会学生如何“在理解中面对冲突,在连接中获得力量”。未来,随着高校心理育人工作的重心不断从“危机干预”向“成长促进”方向的优化,巴林特小组将在大学生人际关系领域迸发出更强大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1] 杨飞. 大学生人际关系现状及教育对策研究 [D]. 沈阳航空航天大学, 2019.

[2] 黄艳丽 . 巴林特小组活动减轻 ICU 护士职业压力和倦怠感的效果 [J]. 临床医学研究与实践 , 2019, 4(5):152-154.

[3] 周树芝 , 张瑞 , 秦珂怡 , 等 . 巴林特小组对阈下抑郁大学生的干预效果:一项解释现象学分析研究 [J].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 , 2025, 33(03): 631-637.

[4] 凌辉 , 刘佳怡 , 张建人 , 等 . 巴林特小组及其在社区柔性治理中的应用 [J].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 , 2020, 28(2): 428-432.

[5]Lakasing E. Michael Balint: an outstanding medical life. British Journal of General Practice, 2005, 55(518): 724-725.

[6]Heide O. Professionelle Beziehungen: Theorie und Praxis der Balint gruppenarbeit. Berlin: Springer-Verlag, 2012.

[7]Stojanovic-Tasic M, Latas M, Milosevic N, et al. Is Balint training associated with the reduced burnout among primary health care doctors?. Libyan Journal of Medicine, 2018, 13(1): 1440123.

[8]Airagnes G, Consoli SM, De MO, et al. Appropriate training based on Balint groups can improve the empathic abilities of medical students: a preliminary study. Journal of Psychosomatic Research, 2014, 76: 426-429.

[9] 张建人, 周彩萍, 周玉霞, 等. 巴林特小组在高校辅导员学生工作中的应用[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 , 2022, 30(05):1134-1137, 1129.

[10] 魏镜, 何燕玲, 史丽丽, 等. 在线巴林特小组工作与学习中国专家共识[J]. 协和医学杂志 , 2021, 12(01): 33-37.

[11] 王敬丽, 陈怿婷, 何燕玲, 等. 对首次参与在线巴林特小组者的体验的调查[J].心理学通讯 , 2022, 5(03): 182-187.

[12] 李玲, 李少冬, 孙扬, 等. 线上巴林特小组对精神科护士职业倦怠和情绪的影响 [J]. 中国医药导报 , 2023, 20(29): 161-165.

[13] 王芳 . 医学院大学新生安全感现状及网络巴林特小组的干预作用 [D]. 芜湖 :皖南医学院 , 2022.

基金项目:本项目得到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基于人工智能的大学生抑郁风险识别与预警研究”(项目编号:24YBQ107)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