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略图

贸易战背景下中美双边贸易结构变化分析

作者

陈星宇

苏州科技大学天平学院 江苏苏州 215009

引言

在全球经贸格局的宏大版图中,贸易战犹如一枚极具影响力的棋子,成为影响国际经贸关系走向的关键变量。它所带来的冲击与变革,以一种深刻且不可忽视的方式重塑着中美双边贸易结构。自2018 年中美贸易摩擦陡然升级,双方采取加征关税、技术封锁等一系列举措重构贸易规则,传统互补型贸易模式逐渐瓦解,“竞争性替代”与“区域化重组”的新态势悄然浮现。这一转变不仅关乎两国经济利益,更牵动着全球经贸体系的神经,引发各方广泛关注。

一、贸易规模与依存度的结构性调整

1.1 双边贸易额的“分流”特征

贸易战导致中美双边贸易规模增速放缓,但并未改变两国在全球贸易中的核心地位。中国仍为美国第三大贸易伙伴,美国则是中国第一大出口市场。值得注意的是,双边贸易占各自外贸总额的比重显著下降,反映出贸易分流效应。美国通过“近岸外包”“友岸外包”政策将部分订单转移至墨西哥、越南等国,而中国则加速与东盟、欧盟等经济体的区域合作。这种分流并非“脱钩”,而是通过第三方市场形成间接贸易联系,导致全球价值链呈现“中国 - 东盟 - 美国”的三角结构。

1.2 贸易依存度的非对称性演变

中美贸易依存度呈现“中国降、美国升”的逆向趋势,中国对美出口占GDP 比重从 2017 年的 19% 降至 2022 年的 16% ,而美国对华进口占其总进口的比重降幅相对较小。这种非对称性源于中国“双循环”战略的推进,内需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显著提升。与此同时,美国制造业回流政策未能根本逆转产业空心化,其消费品仍高度依赖进口,进一步强化了对华贸易的隐性依赖。

1.3 贸易差额的结构性矛盾

中美贸易顺差的核心矛盾未因贸易战缓解,中国对美顺差主要集中于机电设备、纺织品等劳动密集型产品,而美国对华逆差则涵盖高端装备、农产品等领域。这种结构性失衡反映了双方比较优势的差异:中国依托完整产业链与规模效应保持出口竞争力,而美国则因服务业占比过高、制造业成本高企难以扩大对华出口。贸易战虽使部分企业调整供应链布局,但未能改变两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定位。

二、商品结构的竞争性分化

2.1 出口商品的技术升级路径

中国对美出口商品结构从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型,机电产品占对美出口的比重超过 50% ,其中新能源汽车、光伏设备等高技术产品增速显著。这一转变得益于中国在半导体、人工智能等领域的研发投入,以及“中国制造2025”战略的推动。然而,美国通过出口管制清单(Entity List)限制中国获取关键技术,导致部分高端装备制造企业面临供应链断裂风险,倒逼中国加速国产替代。

2.2 进口商品的资源化与高端化

中国自美进口商品呈现“资源化”与“高端化”双重特征,农产品、能源资源占进口总额的比重较高,而航空发动机、半导体设备等高技术产品则受制于美国出口管制。这种结构性矛盾加剧了中国对关键技术的自主可控需求,推动其通过多元化进口渠道降低对美依赖。与此同时,美国对华出口的农产品因贸易战遭受冲击,但高端装备与服务业仍保持一定竞争力。

2.3 互补性与竞争性的动态平衡

中美贸易的互补性基础未因贸易战瓦解,但竞争性显著增强。在劳动密集型产品领域,中国通过成本优势维持出口份额,而美国则通过技术壁垒限制中国产业升级。在高技术领域,双方围绕半导体、人工智能等核心产业链展开激烈博弈,形成“技术脱钩”与“市场绑定”并存的局面。这种动态平衡反映出全球价值链从效率优先向安全优先的转型趋势。

三、产业链布局的区域化重构

3.1 全球价值链的“去中心化”趋势

贸易战加速了全球价值链从“单一中心”向“多中心”的转型,中国通过“一带一路”倡议推动产业链向东南亚、非洲延伸,形成以东盟为枢纽的区域生产网络。美国则依托《芯片与科学法案》构建北美半导体联盟,并联合日本、韩国打造“技术同盟”。这种区域化重构导致全球产业链呈现“平行体系”特征,中美各自主导的供应链在技术标准、市场准入等方面形成壁垒。

3.2 供应链的“韧性化”调整

中美企业通过多元化布局提升供应链韧性,中国企业在墨西哥、越南等地设立生产基地,以规避美国关税壁垒;美国企业则推动“在岸生产”与“友岸外包”,减少对华依赖。然而,这种调整增加了企业运营成本,导致部分行业效率下降。例如,半导体产业链转移使研发周期延长,汽车零部件标准化差异导致良率降低。供应链的区域化与碎片化成为全球贸易效率下降的重要原因。

3.3 技术标准的阵营化对立

中美在技术标准领域的竞争日益激烈,美国通过“清洁网络”计划排斥中国5G 设备,并联合盟友制定排他性技术规则;中国则推动北斗导航、数字人民币等自主标准国际化。这种阵营化对立导致全球技术治理体系分裂,企业面临“二选一”困境。例如,跨国公司在中美市场需采用不同技术方案,增加了合规成本与市场风险。

四、投资关系的战略性收缩

4.1 直接投资的审慎化倾向

中美双向直接投资规模持续萎缩,投资领域呈现“高技术禁入”与“金融脱钩”特征。美国通过《外国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案》(FIRRMA)限制中国对美科技企业投资,而中国则加强对境外投资的合规审查。双方对“避税天堂”的依赖加深,通过开曼群岛等渠道间接投资的比例上升。这种战略性收缩反映出两国对技术外流与金融安全的担忧。

4.2 证券投资的“潮汐式”流动

中美证券投资关系呈现“短期波动”与“长期分化”态势。一方面,中国央行持有的美国国债规模有所下降,不过中资企业仍借助香港市场开展融资活动;另一方面,美国因地缘政治风险考量,对华证券投资减少,私募股权基金在华投资大幅缩水。这种类似“潮汐式”的资金流动,进一步放大了金融市场的不确定性,使得跨境资本流动对汇率和资产价格造成的冲击愈发显著。

4.3 金融领域的规则博弈

中美在金融领域的博弈焦点已从市场开放转向规则制定,中国积极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与跨境支付系统(CIPS)建设,以降低对 SWIFT 的依赖。美国则借助《外国公司问责法》加强对中概股监管,还威胁将中国金融机构排除出美元结算体系。这一系列规则层面的交锋,体现出金融权力正从市场主导转变为国家主导,此转变无疑给全球金融体系的稳定性增添了脆弱性。

结束语

贸易战背景下中美双边贸易结构的变化,本质上是全球价值链重构与地缘政治博弈的产物。双方通过贸易分流、技术脱钩、投资收缩等手段重塑经贸关系,但并未改变相互依存的基本事实。未来,中美贸易结构可能呈现“有限脱钩”与“选择性合作”并存的局面:在半导体、人工智能等战略领域维持竞争,在气候变化、公共卫生等领域恢复合作。这一过程中,全球产业链将加速向区域化、多元化转型,而中美两国需在竞争与合作中寻找新的平衡点,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

参考文献

[1] 李春顶 , 何传添 , 林创伟 . 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效应及应对策略研究 [J].国际贸易问题 ,2019(05):1-18.

[2] 余淼杰 , 祝辉煌 . 贸易摩擦、全球价值链重构与中国制造业升级 [J]. 中国工业经济 ,2020(06):61-79.

[3] 东艳 , 马盈盈 . 全球价值链重构与中美贸易摩擦的应对策略 [J]. 国际经济评论 ,2021(04):9-2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