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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柯勒律治《忽必烈汗》 中的东方意象

作者

刘颖

湖南师范大学 湖南长沙 410081

一、柯勒律治与《忽必烈汗》

作为英国 19 世纪浪漫主义文学的领军人物,柯勒律治以其对神圣启示的沉思和对诗学的独到见解而闻名于英国乃至世界文学。他不仅钟情于本国自然山水,还对马可波罗在游记中夸张渲染的华美东方颇感兴趣。《忽必烈汗》一诗正是诗人天马行空的想象配上奇幻莫测的东方元素的代表,华丽的渲染令该诗别具一格,极富研究价值。一直以来,国内外学界都不乏从各种方面对神秘的诗作《忽必烈汗》进行解读,作为中国学者,我们不难看出虽然诗作有对蒙古汗国辉煌富饶的赞美,也有从欧洲文化视野中对骄奢淫逸的古代中国的刻板误读。因此,对诗作三节的精细解读与双重认知仍然是必要的。

二、解读《忽必烈汗》三节诗歌

诗歌虽名为《忽必烈汗》,但其内容却并未涉及忽必烈本人的丰功伟绩或人格魅力,而是以忽必烈下令修建宫殿为引,借机展开对蒙古汗国辉煌宫殿及富饶、精妙之景的细致勾勒。诗歌共分为三小节,每一节都有独立的描绘核心。

(一)东方国度的强盛繁荣

柯勒律治首先于诗歌开篇点明蒙古大汗忽必烈颁布谕旨,下令兴建宫苑的场景,将读者带入辉煌楼台的场景之中,奠定全诗的异国情调。之后,诗人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宫苑的光鲜耀眼:城墙与高楼环绕着大汗的宫苑,艳丽的鲜花散发出诱人的芳香,绿茵青葱、密林苍黯、青山环抱,伴着蜿蜒的川涧游走于其间,明媚的阳光肆意地挥洒,映照出地面的碧瓦朱檐,更显一副金碧辉映的和谐之美。诗人采用了“壮观”、“神圣”等词语来渲染帝王的高贵,采用诸如“溪流”、“丛林”等视觉意象,“林木飘香”等嗅觉意象,包括“花鸟”、“川涧”等听觉共鸣,将各种物象合为一体,使得一种浓郁的生命氛围跳入眼帘,同时也以通感的手法生动地描摹出皇家宫院的祥和气派,明暗交替、动静穿插,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和身临其境之感。

然而另一些不那么和谐的景象也被穿插其中:阿尔弗圣河本是古希腊神话中一个令人神往的浪漫爱情故事,但诗中的阿尔弗圣河却经过了幽深莫测的洞窟,甚至注入阴沉无垠的大海。如此灰暗的意象显然与先前的明媚背道而驰,转而象征着黑暗的地狱。这是因为,诗人意在暗指汗国表面的光鲜明媚终究难掩其衰亡的命运,“荒淫无度的生活只会引向万劫不复的地狱”[1]。在这里“高墙”与“岚楼”被视为囚禁中的女子,她们被封建势力束缚在深宫苑尾之中,难逃宿命。同时,这样的描绘也与第二小节对王权兴衰覆灭的刻画埋下了伏笔。

(二)动乱时期的战争兴衰

在阳光映照、绿茵环抱的和谐氛围当中,诗作的第二节笔锋直转,以深严诡谲的幽壑开头转为迷乱,将读者带入到另一种图景之中。在这一小节当中,诗歌描述了一位孤身女子于昏夜之时在残月之下为亡夫不尽哭诉的场景。动人的神话背后是女子的无尽悲哀,蒙古汉宫亦是如此。成千上万的年轻宫女被囚禁在深宫,成为“大汗欲望难填的牺牲品”,每当夜深人静,幽怨的宫女才会孤独地悲泣。光鲜靓丽的外表下有的根本不是坚贞的爱情,而是令人心酸的残酷现实。

随后,幽壑中的大股泉水急急喷吐,令碎石飞溅宛如冰雹跳起,最终汇入了那条阿尔弗圣河。地上奔腾不绝的圣河与幽壑中汩汩翻涌的地泉相交汇,东方与西方在此刻交相辉映。“战争的预告”提示诗歌的写作视角再次突转,即从一个欣赏汗宫辉煌气派的旁观者的角度,转向忽必烈:他宛然听到了悠远指出传来的祖先对于战争的宣告。写到这里,诗人从和平时期的大肆铺张与辉煌气派之景转向了对汗王骄奢淫逸之后面对战争的动乱之态。在一系列喧嚣石砾与奔涌河流德铺垫之后,宫苑的帝王也迎来了亘古不变的兴衰更迭。这曾经是令蒙古大汗忽必烈名扬天下的荣誉之战,瑰丽的行宫也正体现着他当年的辉煌,然而,此时的战争却在一阵荒淫无

度的娇奢之后,将其亲手埋葬。

当人们普遍以为接下来会是一段对战中激烈情形的细致描绘的时候,柯勒律治却反其道而行,继续刻画殿宇楼台。这样的写法看似割裂,实际上“诗句越是描写行宫的鬼斧神工,越能突出战争的毁灭性伤害”[2]。圣河倒映出岚楼的优雅身姿,喷泉与溶洞交相辉映,洞府冰凌显示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宫苑艳阳展示出建筑者的工穷桥极。然而,这样美好的一切似乎都会因战争的无情而化为灰烬,悲凉之感跃然于纸上。

(三)文学净土中的艺术幻想

在这第三节诗歌当中,柯勒律治又将视角从忽必烈转向了诗人自己,开始讲述其神游之时的梦幻场景。诗人瞥见一位手持扬琴的阿比西尼亚女郎正温柔地弹奏出婉转悠长的琴音,吟唱着阿玻若山的风光。婉转的琴音与优雅的歌声交相辉映,视听结合,令诗人心旷神怡。诗人祈愿能得琴声曲意长久相伴,因为这样他就能随着那悠长高亢的乐音“心醉神迷”,进入艺术的狂迷仙境,达到想象与创作的巅峰。于是,这位阿比西尼亚少女此刻变幻化为诗人“灵感的缪斯”,任其在想象当中筑起另一座艺术的宫苑。然而,诗人所筑的殿宇楼台与忽必烈谕旨下建造的奢靡行宫大相径庭。因为,前者是艺术家灵感迸发后的杰作,凡能领略此番艺术奇景的人都能听见那乐曲,看见这楼宇;而后者却是独属于帝王的享乐,“一个把诗人引入天堂,一个将大汗推向地狱,表达出诗人对艺术的赞美和对物质享乐的鞭笞”[3]。接下来一段中,诗歌还引入了俄尔甫斯秘仪的神话典故来说明诗人如何因乐音的加持而步入狂迷之境,宛若虔诚的酒神信徒,达到了诗歌创作的巅峰状态。

结尾处,诗人在游历过后充满创作激情,他被赋予了神性的灵感,吃着蜜样甘露,喝着天堂玉乳。这位天才依靠他神秘的和谐之法步步入于意境,创作出精彩的诗篇。同时,诗人也期望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的浪漫主义创作理念。同样的,正是在这近乎癫狂的高潮状态中,诗作戛然而止,亦是为诗篇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神秘韵味。

三、结语

弗洛伊德曾指出,文学创作如同梦境的形成一样,都是基于潜意识的欲望。《忽必烈汗》正是这样一首凝聚了诗人对东方灿烂想象力的名诗。纵观全诗,无意识梦境与潜意识想象让诗歌表面上呈现出破碎、跳跃的意识流动现象,但诗人均用其细腻的笔触与高超的技艺将看似无序的片段巧妙地融为一体,达到全诗的和谐之境。辉煌的殿宇楼台、圣洁的阿尔弗河、残酷的战争预言、弦月下的孤身女子、天堂的蜜露仙乳……如此种种,折射出诗人超自然的想象力与惊异的创作才能,使《忽必烈汗》成为英国浪漫主义诗歌的典范之作。巍峨壮丽的东方之都为诗歌奠定异国情调,神话典故的穿插为诗歌注入奇幻色彩。怪诞华丽的辞藻是诗人潜意识对蒙古汗国形象的真实体现,折射出的是柯勒律治以及西方文人使用东方元素进行文学创作的思想机制。

参考文献:

[1] 蒋显璟 . 生命哲学与诗歌——浅谈柯勒律治的诗歌理论 [J]. 外国文学评论 , 1993(2): 63-71.

[2] 梅申友. 诗是理性化的梦——《忽必烈汗》1816 年序言刍议[J]. 外国文学评论 . 02(2017): 5-26.

[3] 章宁. 作为被建构的东方和浪漫主义——关于《忽必烈汗》中对东方的异质化建构 [J]. 文学界 ( 理论版 ) .07(2012): 101-102.

作者简介:刘颖(2000—),女,汉族,重庆市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