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土空间规划中生态保护红线划定的量化方法
田野
辽宁省地理国情监测中心 110034
一、引言
生态保护红线划定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基础性工作,旨在通过严格管控生态功能极重要、生态环境极敏感区域,维护国家生态安全底线。传统红线划定多依赖定性判断与经验决策,存在主观性强、边界模糊等问题。随着国土空间规划精细化推进,亟需建立 “数据驱动、模型支撑、阈值管控” 的量化方法体系,实现 “应保尽保、科学适度” 的管控目标。
二、生态保护红线划定的量化方法体系
2.1 生态重要性评价方法
生态重要性评价是识别红线核心区域的基础,通过量化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强度,确定需优先保护的区域。
(1)单一生态功能量化:
水源涵养功能:采用 “水量平衡法” 计算,公式为 “水源涵养量 Σ=Σ 降水量 -蒸散发量 - 地表径流量”,结合土壤蓄水能力系数修正,识别水源涵养极重要区(如长江上游流域的森林区域)。
水土保持功能:运用 “修正通用土壤流失方程(RUSLE)”,通过 “降雨侵蚀力、土壤可蚀性、坡度坡长、植被覆盖度、水土保持措施” 五因子乘积,评估土壤侵蚀减少量,量化水土保持重要性。
生物多样性维护功能:基于 “物种丰富度指数”“珍稀物种栖息地适宜性指数”,结合 IUCN 红色名录物种分布数据,识别生态系统极重要区域(如大熊猫自然保护区核心区)。
(2)综合生态功能集成:
采用 “层次分析法(AHP)” 或 “熵权法” 对单一功能评价结果赋权,通过加权求和得到综合生态重要性指数,按 “极重要、重要、较重要、一般” 四级划分,极重要区域作为红线候选区。例如,在江西省生态保护红线划定中,通过该方法将武夷山脉、鄱阳湖湿地等区域识别为综合生态极重要区。
2.2 生态敏感性评估方法
生态敏感性评估聚焦生态系统易受干扰而退化的程度,为红线范围优化提供依据。
(1)典型敏感因子量化:
土壤侵蚀敏感性:基于 RUSLE 模型反演潜在土壤侵蚀量,结合坡度 > 25∘ 、植被覆盖度 <30% 等阈值,划定极敏感区域(如黄土高原丘陵区)。
石漠化敏感性:通过 “基岩裸露率、坡度、植被覆盖度” 三因子耦合分析,采用 “敏感性指数 Σ=Σ 基岩裸露率 ×0.4+ 坡度 ×0.3+ 植被覆盖度 ×0.3 ” 公式计算,西南喀斯特地区常用此方法识别极敏感区。
沙漠化敏感性:依据 “干燥度指数、起沙风速天数、植被覆盖度” 量化评估,干燥度 >2.0 、植被覆盖度 <15% 的区域为极敏感区(如内蒙古浑善达克沙地)。
(2)多因子综合评估:
运用 “生态敏感性综合指数(ESI)”,通过 “最大最小值法” 对各敏感因子标准化后加权求和,划分 “极敏感、敏感、较敏感、不敏感” 四级,极敏感区需纳入红线严格保护。
2.3 空间格局优化方法
基于生态重要性与敏感性评价结果,通过量化空间特征指标,优化红线边界与布局。
(1)生态连通性分析:
采用 “最小成本距离模型(MCD)” 计算生态源地间的连通成本,识别生态廊道关键节点;通过 “斑块连通度指数(PC)” 评估生态系统完整性,确保红线区域内部连通度 >0.7 (高连通状态) ) 例如,广东省在珠三角生态红线优化中,通过该方法保留了伶仃洋沿岸的红树林生态廊道。
(2)面积阈值管控:
依据 “生态系统最小面积理论”,对红线斑块设定面积下限,如森林生态系统斑块面积 ⩾50 公顷、湿地斑块面积 ⩾10 公顷,避免碎片化保护。青海省三江源国家公园红线划定中,通过合并小斑块,使单个生态斑块平均面积提升至120 公顷。
(3)与其他空间规划协调:
采用 “空间叠置分析法”,量化红线与城镇开发边界、永久基本农田的冲突面积,通过 “冲突指数 Σ=Σ 冲突面积 / 红线候选区面积” 筛选低冲突区域,冲突指数> 20% 的区域需重新论证调整。
三、典型案例应用
3.1 湖北省生态保护红线划定
湖北省采用 “三级量化” 方法体系:
单因子评价:用水量平衡法识别丹江口水库周边水源涵养极重要区(面积 1.2 万 km2 ),用 RUSLE 模型划定鄂西山区水土保持极重要区(面积 0.8 万km2 );
综合指数计算:通过熵权法确定各因子权重(水源涵养 0.35、水土保持 0.3、生物多样性 0.25、生态敏感 0.1),得到综合重要性指数;
空间优化:基于最小成本距离模型补充生态廊道 300km ,合并面积 <30 公
顷的破碎斑块,最终划定红线面积 5.6 万 km2 ,占全省国土面积 30.4% ,涵盖90% 以上的极重要生态功能区。
3.2 宁夏贺兰山生态保护红线调整
针对原红线划定中 “未考虑沙漠化敏感性” 的问题,宁夏采用量化方法优化:
新增沙漠化敏感性评价,采用干燥度指数与植被覆盖度耦合模型,识别贺兰山山麓沙漠化极敏感区(面积 0.12 万 km2 );
计算原红线与矿产资源规划的冲突指数(达 35% ),通过 “生态功能损失率Σ=Σ 矿产开发导致的生态服务减少量 / 原服务总量” 量化评估,将冲突区域中生态功能损失率 >50% 的区域保留红线,其余调整至生态功能相近的备用区;
优化后红线面积减少 0.08 万 km2 ,但生态系统连通度指数从 0.62 提升至0.78,实现 “减量提质”。
四、方法应用中的挑战与完善路径
4.1 主要挑战
数据支撑不足:部分地区生态监测数据匮乏(如县级尺度的土壤侵蚀数据),导致量化结果精度受限;
方法适用性差异:同一方法在不同区域表现不同(如 RUSLE 模型在喀斯特地区误差较大);
阈值确定主观性:极重要区、极敏感区的阈值(如综合指数 ⩾0.8 )多基于经验设定,缺乏统一标准;
动态调整机制缺失:未建立基于年度生态监测数据的量化更新方法,红线难以响应生态系统变化。
4.2 完善路径
构建全国统一数据库:整合遥感监测、地面观测数据,建立 “生态保护红线基础数据库”,提供 1km 网格精度的标准化数据产品;
研发区域适配模型:针对特殊地貌(如青藏高原、黄土高原)优化量化模型,例如在喀斯特地区采用 “喀斯特生态系统服务评估模型(KESAM)” 替代传统方法;
制定阈值校准规范:通过 “ 95% 分位法”(取区域生态指数前 5% 作为极重要区阈值)或 “生态系统阈值法”(基于生态系统崩溃临界点)确定量化标准;
建立动态量化调整机制:每年采用 “生态功能变化率 Σ=Σ (当年指数 - 基准年指数)/ 基准年指数” 评估红线区域功能变化,变化率 <-10% 的区域启动复核调整。
五、结论与展望
量化方法为生态保护红线划定提供了科学工具,通过生态重要性、敏感性的定量评估与空间格局的量化优化,有效提升了红线的客观性与可操作性。未来需进一步强化数据支撑、细化区域适配方法、规范阈值标准,推动量化方法从 “静态划定” 向 “动态评估 - 精准调整” 升级。随着遥感技术与生态模型的发展,“AI 驱动的智能量化系统” 有望实现红线划定全流程自动化,为国土空间生态保护提供更精准的技术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