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略图

新质生产力的生态伦理意蕴

作者

张赛

沈阳建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辽宁  沈阳 110000

在全球生态危机加剧与中国推进“双碳”目标的时代背景下,传统生产力发展模式的生态局限性日益凸显。新质生产力作为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力的新型生产力形态,其蕴含的生态伦理意蕴为破解环境困境、构建生态文明提供了新思路。[1] 深入挖掘新质生产力与生态伦理的内在关联,既是丰富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学术需要,也是推动经济社会绿色转型的实践要求。

一、新质生产力与生态伦理的内涵阐释

(一)新质生产力的内涵与特征

新质生产力是相对于传统生产力而言的高级形态,是以创新为核心驱动力,具备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的先进生产力质态[3]。其本质在于通过科技创新突破传统发展路径依赖,实现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协同共进。

从技术特征看,新质生产力融合了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生物技术等前沿科技。以新能源产业为例,光伏技术从传统晶硅电池向钙钛矿电池迭代,光电转换效率从 25% 提升至32% 以上;储能领域液流电池技术突破,使大规模储能成本降低 40% ,这些技术创新推动能源生产向低碳化、高效化转型。在智能制造领域,数字孪生技术的应用使工业生产能耗降低15%20% ,资源利用率提升 30% 以上。

产业特征方面,新质生产力聚焦战略性新兴产业与未来产业,形成“技术—产业—生态”协同发展的新格局。新能源汽车产业通过“电池—电机—电控”技术体系创新,构建起从锂矿开采、电池制造到整车生产、回收利用的绿色产业链。2024 年全球新能源汽车渗透率已达 35% ,较 2020 年提升 20 个百分点,单车全生命周期碳排放较传统燃油车降低 60% 以上。生物基材料产业则利用秸秆、农林废弃物等生产可降解塑料,替代传统石化塑料,减少白色污染。

(二)生态伦理的核心要义

生态伦理是以生态系统整体利益为最高价值的伦理体系,其核心在于调整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该理论突破了人类中心主义局限,强调自然的内在价值与生态系统的整体性。

(三)生态伦理的理论基础包括:

生态整体主义:莱奥波尔德提出的“大地伦理”主张将道德共同体的边界扩展到土壤、水、植物和动物,强调生态系统的完整性高于个体利益。

可持续发展理论:布伦特兰委员会定义的“既满足当代人的需求,又不损害后代人满足其需求的能力”,成为全球生态治理的核心理念。

深层生态学:奈斯提出的“生态自我”概念,主张人类应从生态系统整体视角定位自身角色,追求与自然的深度融合。

实践层面,生态伦理要求人类在资源开发中遵循“3R 原则”(Reduce、Reuse、Recycle),在经济活动中纳入生态成本核算,在社会发展中兼顾代际公平。例如,在森林资源管理中,实施择伐而非皆伐,确保森林生态系统的再生能力;在渔业资源开发中,设定休渔期和捕捞配额,维持海洋生物多样性。[8]

二、新质生产力蕴含的生态伦理价值

(一)尊重自然的伦理理念

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建立在对自然规律的深刻认知之上,通过技术创新模拟自然生态系统运行机制,体现了对自然的敬畏与尊重。[7]

农业领域的生态循环模式典型体现了这一理念。如“稻渔共生”系统,水稻为鱼类提供栖息环境,鱼类通过捕食害虫、松动土壤促进水稻生长,形成“一田双收、粮渔共赢”的生态模式。浙江青田稻鱼共生系统每亩稻田可减少农药使用量 50% ,降低化肥用量 30% ,同时使农民收入增加 20003000 元 / 亩。这种模式遵循了自然生态系统的物质循环规律,实现了农业生产与生态保护的双赢。[6]

在工业领域,仿生技术的应用同样彰显了尊重自然的伦理智慧。如模拟蜂巢结构设计的建筑材料,具有高强度、轻质量的特点,可减少 30% 的建材消耗;模仿蝴蝶翅膀纳米结构开发的光学薄膜,无需化学染色即可呈现丰富色彩,避免了染料污染。这些技术创新以自然为师,在满足人类需求的同时减少对生态系统的干扰。

与传统生产力的掠夺式开发相比,新质生产力将生态保护贯穿生产全过程。传统煤炭开采中“采富弃贫”的方式导致资源回收率仅为 50%60% ,且引发地表塌陷、地下水污染等问题;而新质生产力推动的智能开采技术,通过三维地质建模和无人化开采,使资源回收率提升至 85% 以上,同时采用充填开采技术减少地表沉陷,实现了资源开发与生态保护的统一。

(二)可持续发展的伦理追求

新质生产力以可持续发展为目标,通过资源的高效利用与循环经济模式,实现“代际公平”的伦理追求,保障生态系统的永续健康。

清洁生产技术的推广从源头削减污染物产生。某化工企业采用新型催化氧化技术处理废水,使 COD(化学需氧量)去除率从 70% 提升至 95% ,废水回用率达到 80% ,每年减少废水排放 10 万吨,节约水资源 12 万吨。在钢铁行业,干法除尘技术替代传统湿法除尘,使每吨钢粉尘排放量从810kg 降至1kg 以下,同时回收的煤气可满足企业 30% 的能源需求。[3]

循环经济模式构建了“资源—产品—再生资源”的闭环系统。以静脉产业园区为例,废旧汽车拆解后,钢铁可回炉炼钢,塑料可加工为再生颗粒,玻璃可制成建筑材料, 95% 以上的废弃物得到资源化利用。德国的“工业 4.0* 示范项目中,某汽车厂通过零部件再制造,使发动机再制造率达到 70% ,成本降低 30% ,碳排放减少 40% 。[4]

这种发展模式彻底改变了传统线性经济的弊端。传统造纸业每生产1 吨纸需消耗100200吨水,且产生大量黑液污染;而新质生产力推动的闭环造纸系统,通过膜分离技术实现水的循环利用,吨纸水耗降至10 吨以下,黑液通过碱回收系统实现 90% 以上的化学品和能源回收。这种模式既保障了当代人的资源需求,又为后代保留了生态资本。

(三)协同共生的伦理智慧

新质生产力以系统思维为导向,推动产业生态与自然生态的有机融合,构建多元主体参与的协同治理体系,体现了“天人合一”的伦理智慧。

生态工业园区是协同共生理念的典型实践。如某国家级生态工业园,电厂的粉煤灰成为建材厂的原料,建材厂的余热用于园区供暖,污水处理厂的中水作为电厂冷却水,形成“能源—建材—水务”的产业共生网络。该园区单位 GDP 能耗较传统工业园降低 40% ,废弃物综合利用率达到 92% ,实现了产业间的物质能量梯级利用。

在区域发展层面,新质生产力推动形成“城市—乡村—自然”的协同发展格局。通过智慧农业技术,城市周边农村可实现精准种植,减少化肥农药使用,同时为城市提供绿色农产品;城市的有机垃圾通过厌氧发酵产生沼气,为农村提供清洁能源,沼渣作为有机肥还田,形成城乡物质循环。这种模式打破了城乡二元结构,促进了区域生态系统的整体优化。

多元主体协同治理机制的构建进一步强化了协同共生理念。政府制定生态红线制度和环境标准,企业实施绿色生产和环境信息披露,社会组织开展生态教育和公众参与,公众践行绿色消费和监督举报。如某省建立的“环保信用评价”体系,将企业环境行为纳入社会信用体系,推动企业主动减排,2024 年该省重点企业污染物排放达标率从 2020 年的 85% 提升至98% 。

三、新质生产力生态伦理意蕴的实现路径

(一)强化科技创新的生态导向

构建“基础研究—应用研发—成果转化”的全链条生态科技创新体系,需要政府、高校、企业协同发力。

政府应加大绿色技术研发投入,完善激励机制。如设立“碳中和科技创新专项”,对氢能、碳捕集等前沿技术给予每项目 5001000 万元的研发资助;实施绿色技术企业所得税“三免三减半”政策,对年研发投入超过销售收入 5% 的企业额外给予 10% 的加计扣除。美国通过《通胀削减法案》设立 3690 亿美元清洁能源基金,推动光伏、储能技术创新,使 2023 年可再生能源占比达到 29% ,这一经验值得借鉴。

产学研用协同创新方面,可借鉴德国弗劳恩霍夫研究所模式,建立“高校基础研究—科研机构应用开发—企业产业化”的协同机制。如某高校与企业共建的“新能源材料联合实验室”,高校负责新型电池材料的基础研究,科研机构进行中试放大,企业开展产业化生产,三年内实现了固态电池能量密度从 300Wh/kg 提升至 500Wh/kg ,推动新能源汽车续航里程突破 1000 公里。[9]

绿色技术推广平台的建设至关重要。建立全国性的绿色技术交易中心,整合技术供需信息,提供技术评估、交易撮合、知识产权保护等服务;设立绿色技术示范项目库,对入选项目给予 30%50% 的投资补贴,加速技术落地。深圳前海的“绿色技术银行”已累计促成技术交易1200 余项,交易额超200 亿元,为技术推广提供了成功范例。

(二)完善制度体系建设

构建“法律—政策—市场”三位一体的制度保障网络,为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制度支撑。

立法层面,需细化生态环境保护法规。制定《新质生产力发展促进法》,明确绿色技术创新、循环经济发展的法律要求;修订《环境保护法》,将碳排放权、生态产品价值等新要素纳入法律框架;针对人工智能、基因编辑等新技术可能带来的生态风险,制定专项伦理审查办法。欧盟的《新绿色协议》通过立法强制要求 2030 年碳减排 55% ,为产业转型提供了明确法律导向。

政策工具方面,构建多元化的支持体系。实施“碳关税”边境调节机制,对高碳产品进口征收碳关税,倒逼国内产业低碳转型;建立“绿色金融”体系,发行碳中和债券、绿色信贷,2024 年全球绿色债券发行量已达 1.2 万亿美元;推行“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对森林、湿地等生态系统服务进行价值核算,通过生态补偿、生态旅游等方式实现价值转化。浙江丽水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使 2023 年农民从生态保护中获得的收入占比达到 18% 。[5]

市场机制创新是制度完善的关键。优化排污权交易制度,扩大交易范围至 CO2 、VOCs(挥发性有机物)等污染物,建立全国统一的碳交易市场;推行“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要求汽车、电子等产品生产企业负责产品报废后的回收处理;发展“环境权益抵质押”融资模式,允许企业以排污权、碳排放权等作为抵押物获取贷款。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的碳配额现货交易,2024 年成交量突破1.5 亿吨,成交额达60 亿元,有效发挥了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

(三)培育生态伦理文化

构建“教育—传播—实践”三位一体的生态文化培育体系,推动生态伦理从理念转化为行动。

学校教育中,构建全学段生态伦理教育体系。基础教育阶段开设“生态小公民”课程,通过垃圾分类实践、校园生态角建设等培养环保习惯;高等教育阶段设立“生态伦理与可持续发展”通识课程,理工科学科融入绿色技术伦理讨论,人文社科专业开展生态哲学研究。日本在中小学推行“食育”教育,让学生参与校园菜园种植,了解食物与生态的关系,这种做法值得借鉴。

社会传播方面,利用新媒体构建生态文化传播矩阵。制作“新质生产力与生态伦理”系列科普短视频,在抖音、B 站等平台传播,单条视频播放量突破 1000 万次;举办“绿色技术创新大赛”,通过电视直播展示优秀案例,提升公众认知;开展“生态伦理进社区”活动,通过环保讲座、旧物改造工作坊等形式,引导居民践行绿色生活。深圳的“低碳星球”科普项目,通过VR 技术模拟气候变化影响,已吸引500 万市民参与。

企业生态文化建设是重要环节。引导企业将生态伦理纳入企业文化,制定《企业生态伦理准则》,明确资源利用、污染排放等方面的伦理要求;鼓励企业发布《环境责任报告》,披露碳排放、废弃物处理等信息,接受社会监督;开展“绿色供应链”建设,要求供应商符合环保标准,如苹果公司要求其供应商 100% 使用可再生能源,推动产业链绿色转型。[4]

四、结论

新质生产力通过技术创新与模式变革,将生态伦理理念融入生产力发展全过程,其尊重自然的技术路径、可持续发展的价值追求、协同共生的实践模式,为破解生态危机提供了可行方案。[2] 在“双碳”目标驱动下,强化科技创新的生态导向、完善制度体系建设、培育生态伦理文化,是释放新质生产力生态伦理价值的关键路径。

未来,需进一步深化新质生产力与生态伦理的理论融合,加强绿色技术的国际合作,推动建立全球生态治理新秩序。随着新质生产力的深入发展,其蕴含的生态伦理意蕴将不断丰富,为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提供持续动力,为全球可持续发展贡献中国智慧。

参考文献

[1] 习近平 . 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2] 刘思华. 生态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原理[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3] 余谋昌. 生态伦理学——从理论走向实践[M]. 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4] 黄承梁 . 新质生产力的理论阐释与实践路径 [J]. 改革,2024(02):1124.

[5] 张坤民. 可持续发展论[M]. 北京: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1997.

[6] 叶文虎. 生态文明建设理论与实践[M]. 北京:化学工业出版社,2013.

[7] 欧阳志远. 生态伦理学[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

[8] 马世骏. 生态工程——生态系统设计的理论与方法[M]. 北京:科学出版社,1987.

[9]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 全球生态展望(GEP6)[R]. 内罗毕:联合国环境规划署,2023.

[10] 世界经济论坛. 新质生产力与可持续发展[R]. 日内瓦:世界经济论坛,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