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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活着》中的苦难叙事与生命哲学解读

作者

康其格乐

内蒙古民族大学 028000

引言:余华长篇小说《活着》自1992 年发表以来,以其独特的叙事方式与深邃的思想内涵受到广泛关注。作品通过主人公福贵一生的经历,呈现我国近现代历史变迁中普通人命运沉浮的图景,展现人在苦难面前顽强的生存意志。《活着》超越简单悲情叙事,通过冷静克制的叙述手法,构建出一个关于生命本质思考的精神空间。文章将从苦难叙事艺术呈现、生命意识哲学思考及存在价值人性光辉三个维度,深入解读《活着》中蕴含的生命哲学内涵,探究余华如何通过苦难叙事展现人类生存境况,揭示生命本质意义。

一、苦难叙事艺术呈现与现实底蕴

《活着》采用独特叙事策略,以平实的语言讲述主人公福贵跌宕起伏的人生历程。小说以“我”采访老人福贵为框架,通过老人回忆的方式展开故事,构建出一种冷静克制的叙事氛围。这种第一人称回忆性叙事方式使读者在聆听故事的同时,感受到一种时空距离产生的审美张力。作品叙事语言质朴无华,几乎不用任何修饰词藻,却正因这种近乎冷漠叙述,反衬出苦难本身的震撼力量。

小说苦难叙事建立在中国近现代社会历史变迁的基础上,通过福贵的人生经历,折射出内战、土改、合作化、大跃进以及文化大革命等历史事件对普通人生活的冲击。主人公从地主少爷沦为穷人,经历战争、饥荒、政治运动等一系列灾难,见证家庭成员一个接一个离去:父亲因愤怒而死,儿子有庆因献血过多死亡,女儿凤霞因难产离世,女婿二喜被压在房梁下,外孙苦根因吃豆子窒息而亡,最后连妻子家珍也撒手人寰。这种不断累积的苦难叙事,形成一种压倒性的悲剧效果。

余华苦难叙事不同于传统悲情小说,他以冷静旁观者姿态描述这些悲剧事件,不加任何情感评判,让苦难本身直接呈现在读者面前。这种零度情感叙事方式,反而强化了苦难震撼力。作品苦难叙事又不乏现实底蕴,通过个体命运折射社会历史变迁,将个人悲剧与历史大背景紧密联系,使小说具有深刻的历史反思意义。

二、生命意识坚韧表达与哲学思考

《活着》通过主人公福贵的生命历程,深刻表达了一种坚韧的生命意识,引发读者对生命本质的哲学思考。福贵从地主阔少到赤贫农民,从家财万贯到一无所有,从众叛亲离到孑然一身,人生经历了太多苦难与不幸。然而,面对这些摧毁性打击,他始终坚持活下去,这种顽强生命意志背后,蕴含着深刻的哲学思想。

作品中福贵生命意识的坚韧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对命运打击不屈不挠的态度;在极端困境中保持生活热情。当福贵失去全部家产后,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拉起一副牛车,靠自己劳动维持生计;当儿子有庆因抽血过多死去时,他强忍悲痛继续种地;当女儿凤霞、女婿二喜相继离世,他又挑起抚养外孙的责任;即使到最后只剩下一头老牛相伴,他仍然找到活着的乐趣。这种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体现了一种积极向上的生命哲学。

从存在主义哲学角度看,《活着》呈现了人在荒谬世界中寻找意义的过程。福贵生活充满偶然性与荒谬性,每一次不幸都毫无道理可言:儿子死于医院抽血,女儿死于分娩,女婿死于意外事故,外孙死于吃豆子窒息。这些死亡事件没有任何必然联系,却接连发生在福贵身上,构成一种存在主义所说的荒谬处境。面对这种荒谬,福贵没有选择自我放弃或虚无主义,而是通过持续劳动与关爱他人,赋予自己生命以意义。小说中福贵与老牛的关系尤为值得关注。当所有亲人都离去后,老牛成为福贵唯一的伙伴。他像对待家人一样照顾老牛,与它交谈,从中获得情感慰藉。这种人与动物关系,象征着生命间最基本的联结,暗示即使在最孤独境地,生命依然可以找到依托与意义。这一情节呼应了存在主义本真生存理念,即人在认清生命荒谬本质后,仍然选择投入生活创造属于自己的意义。

三、存在价值深刻探索与人性光辉

《活着》中存在价值探索体现在对生命尊严的坚守上。福贵从富家少爷沦为穷人后,没有怨天尤人,而是通过自己的劳动维持生计,保持自我尊严。即使在最艰难的时期,他也拒绝乞讨或不择手段谋生,而是依靠正当劳动获取生活所需。这种坚守体现了人在极端环境中仍然维护自身价值的能力,暗示人类存在价值不依赖于外在环境与物质条件,而在于内心尊严与自我认同。

存在价值探索表现在人际关系中爱与责任担当上,福贵对家人的关爱贯穿小说始终:为妻子家珍端屎端尿,照顾哑巴女儿凤霞,抚养外孙苦根。即使家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他对生者的责任从未减轻。这种爱与责任担当,超越了个体生存层面,指向更高的存在价值——通过关爱他人,赋予自己生命以意义。福贵生命价值不在于他获得什么,而在于他付出什么,这种利他主义伦理思想,构成小说人性光辉的核心。

存在价值探索还体现在对生活细微乐趣的发现与珍视上,失去所有亲人后,福贵找到与老牛相处的乐趣,这种在极简生活中发现喜悦的能力,表明人类存在价值不必寄托于宏大叙事或终极目标,而可以在日常生活点滴中实现。余华通过福贵的人物形象,展现了一种朴素而伟大的人性力量。福贵并非英雄人物,他没有惊人壮举或非凡才能,只是一个普通农民,却在常人难以承受的苦难面前,表现出非凡坚韧与尊严。这种普通人身上闪耀的人性光辉,使小说具有普遍人道主义价值。福贵故事告诉我们,即使在最黑暗时刻,人性中善良、坚韧、尊严等品质仍然可以熠熠生辉。通过对存在价值探索与人性光辉呈现,《活着》最终超越了纯粹的苦难叙事,成为一部关于思考人类尊严与生命意义的文学作品。

结论:余华《活着》通过独特的苦难叙事艺术与现实底蕴,展现主人公福贵在历史变迁中的命运沉浮,表达了坚韧的生命意识及深刻的哲学思考,探索了人类存在价值与人性光辉。作品超越了简单的悲情叙事,构建出一种关于生命本质思考的精神空间。通过福贵的人物形象,余华告诉我们生命价值不在于外在环境与物质条件,而在于内心尊严与自我认同;人生意义不必寄托于宏大叙事,而可以在日常生活点滴中实现;面对看似荒谬的命运,人仍然可以通过坚守尊严、担当责任、珍视当下,创造属于自己的生命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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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徐家贵 , 罗文军 . 再造革命 : 论《活着》中的采风者与苦难叙事 [J]. 绵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0,39(09):103-108+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