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的墨兰研究
张艺晗
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 北京市 100081
在中国清代的书画史上,郑板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且在诗、书、画等各方面都有较为深厚的造诣。《松轩随笔》中张维屏说:“板桥大令有三绝,曰画、曰诗、曰书[1];”他的绘画多为墨色,很少赋予颜色。郑板桥绘画的题材并不庞杂,追求的是绘画中的专注和精妙。兰、竹、石是他最常见的绘画题材,流传下来的作品也颇为丰富。郑板桥所绘的墨竹人尽皆知,研究也数不胜数。但除了墨竹,他的墨兰画也别有一番韵味,其中所蕴含的情感与笔墨特点值得深究。
(一)郑板桥墨兰绘画的风格与成因
画家们绘兰始于宋,自宋朝以来画兰的画家众多赵孟坚、郑思肖、石涛、李方膺等都曾画过兰并且各有其风格,郑板桥也爱画兰其绘画风格既有继承传统的一方面,同时也有自己的绘画主张。
郑板桥当时处于清朝前期的一种特定的历史和艺术环境,从《题兰竹石调寄一剪梅》“借君莫作画图看,文里机闲,字里机关[1]。”中可以看出当时清王朝为了巩固统治一边笼络知识分子,一边又以文字狱镇压。唯有科举才是改变命运的机会,郑板桥也因生活窘迫选择求取功名。但官场艰难,仕途深如海,他逐渐对官场失望产生了出仕的想法。最终辞官而去,重新回到扬州以卖画来维持生计。他独特的个性使他将目光汇聚在能够表达和寄托情感的“四君子”身上,加上当时扬州的气候和习惯,兰被作为点缀环境和放松心情的植物而被人所养殖,也时常作为盆景放在文人墨客的桌案上。
他在绘画中主张学习他人画法,但又不能全学。正如他在《郑板桥文集》里所说的那样“学一半,撇一半,未尝全学;非不欲全,实不能全,亦不必全也[4]。”在绘画的初期学画者多数是以临摹为主,在临摹前人的画作中体会新的绘画方法。郑板桥也不反对学习前人的绘画但是“不做前人墨奴”要有选择的进行取舍和学习。并且坚持在前人的绘画基础上创新、自成一家,铺就了属于自己独特风格的绘画之路。
板桥画兰讲究的是神似,王汝燮曾经在《陶风楼藏书画目》中这样写道“石涛画兰不似兰,盖其化也;板桥画兰酷似兰,犹未化也。盖将以吾之似,学古人之不似,嘻,难言矣[5]。”他之所以画兰神似兰是因为他对于兰的足够了解,艺术的创作多是源于生活,他的墨兰也是如此。郑板桥在画兰时喜欢观察兰的形态。他主张多进行写生在写生中观察兰的枝叶走向以及兰的独特风韵。为了能够更好的观察熟悉兰的生长环境与规律“余种兰数十盆[3]。”在经过充分的写生后他画的兰达到了不拘形似而注重神似的境界。
(二) 浓写兰叶淡染花
郑板桥的墨兰在继承的基础上也有自己独特的简介。从《荆棘丛兰图》和《兰竹图卷》中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兰的花瓣和茎都是用淡墨绘成,淡墨的花瓣和茎中也有墨的丰富变化,显得花瓣更加的洁白通透。通透的花瓣上点上几点浓墨色的花蕊使花显得更加的动人。兰的叶子则是用浓墨书写而成,一浓一淡交替映衬一长一短参差交互,使兰的高洁挺拔的形象生动的立于我们的眼前。
在两幅图卷中有的兰的叶子没有花瓣长,他认为花长叶短才能衬托出花的坚挺和芳香正如他在《题画兰二十一则》中所写的“叶自短,花自长。蓄其力,扬其芳[4]。”当然也有叶子比花瓣长的“叶长花则少,叶少花则多[4]。”叶和花的长短要以实际的观察和画面的需要来进行变化取舍。
郑板桥敢于创新的性格就决定了他不会拘泥于一种形式之中。就如同在《题蕙兰》中说到:“画家多以焦墨画叶,水墨画花,予易而为水墨写叶焦墨写花[6]。”就和上述中提到的不同,在绘画中他不会拘泥于一种形式。
(三) 墨兰与书法互鉴
郑板桥的绘画与书法的互相借鉴也是郑板桥的一个有趣的创新之处,因为这种互鉴的特点在他的众多墨兰图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
另外一些文字中也有详细的记载,在方玉润的《星烈日记汇要》卷二十六中提到板桥“书中有画,画中亦有书,盖兼善胜长,而又互用其法者也[7]。”他书法的用笔方法有画竹时的刚毅挺拔,也有画兰时的洒脱。具体表现为“其画兰竹,枝叶多似山谷行草,波磔皆有奇趣。至书法,则杂以篆隶,行草亦有似兰竹者[7]。”清朝蒋士铨《题郑板桥画兰,宋陈望亭太守》中也有相关记载“板桥作字如写兰,波磔奇古形翩翩。板桥写兰如作字,秀叶疏花见姿致[9]。”他的这种将诗书画大胆融合的实践,在当时形成了一种绘画的新形式,也体现了他的一种空古绝今的创新精神。
二.郑板桥墨兰图中的精神
(一)无畏荆棘自在香
兰花高洁的品质历来被世人称颂,在《板桥集中》郑板桥是这样来形容兰的“此是幽真一种花,不求闻达只烟霞[3]。”可见郑板桥对兰的评价之高。向来文人喜爱将兰花种于盆中便于放置在房屋以及案头之上。但是对于兰花的生长地郑板桥给出了不一样的想法,认为兰花本来就是生长于荆棘与山石之中。在写“兰”中他曾说刚种兰时将兰种在盆中,过了一阵发现盆中的兰有憔悴干枯的迹象,于是将其移至太湖石与黄石的中间,本以为会死去但发现生长的比之前更加的旺盛香气也更加浓郁。于是便产生了一种“兰花本是山中草,还向山中种此花;尘世纷纷植盆盎,不如留与伴烟霞[4]。”的感慨。
《荆棘丛兰图》的题跋中写道“满幅皆君子,其后以荆刺终之,何也?盖君子能容纳小人,无小人亦不能成君子,故棘中之兰,其花更硕茂矣[1]。”郑板桥并没有将兰和荆棘作刻板的定义,而是认为兰和荆棘是相伴相生的关系,在荆棘的守护下兰可以更好的生长散发更久的芳香。不会被动物和农夫所伤。他还在另外的题跋中将荆棘比作护卫“吾谓荆棘不当尽以小人目之,如国之爪牙,王之虎臣,自不可废[4]。”他用独特的视角来看待自然界中的关系可见其思考之深。
(二) 以兰喻志
郑板桥喜欢以兰自喻。他曾在(《兰竹石图》,金山寺文物馆藏拓本)中题道“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变之石,千秋不变之人,写三物与大君子为四美也[1]。”以不谢兰来代指永不消逝的君子之称来自喻。“此是幽贞一种花,不求闻达只烟霞[3]。”是他一首名为《兰》的诗,这诗看似是在写兰花不追求闻达,只想生长在山间的云霞之中。实则是郑板桥在经历仕途之后不求闻达只想追求“自在生活的超然态度[10]。”
此外他还曾在给扬州的豪家所画的兰中提到“写来兰叶并无花,写出花枝没叶着。我辈何能购全局,也须合拢作生涯[3]。”借兰叶和花的分散来讽刺富商们勾结官府投机取巧。同时体现其郑板桥不畏惧权贵豪迈率直的个性。郑板桥的墨兰风格是在很多因素下形成的,有的是来自人生经历的体验;有些是对于品格的一种追求;还有对于自然和生活的一种热爱等。
参考文献
[1]于云瀚,宋晓芹著.郑板桥研究文集[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4.03.
[2]蒋宝龄,李保民(注释 解说).墨林今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07.
[3]上海古籍出版社编.郑板桥集[M].上海:上海古籍
[4][清]郑燮著.郑板桥文集[M].成都:巴蜀书社.1997.
[5][清]诸暄宝纂修.伏生草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06.
[6]周积寅编著.郑板桥书画艺术[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07.33.注释:
[1]荆棘丛兰图:此画题跋中的一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