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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民族舞表演艺术中的情绪表达

作者

孟旭

北京鼎峰世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北京市 100024

一、藏族舞蹈情绪表达的文化根基

(一)自然宗教

青藏高原独特的生态环境造就了藏族人“万物有灵”的宇宙观念,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民族文化体系。神山,圣湖,日行,风雪雷电,都是藏人的感情,而舞蹈,就是他们和“情绪巨灵”进行交流的中介。[1] 这是一种“共感”,而非“模仿”,他们认为,只有将自己的脉搏和山川河流的脉搏同步,才能产生力量的共振。藏族舞蹈中个人情感的“去主体化”表现形式,形成了一种深沉宏大的情感基调,并带有一种敬畏的基调。

(二)社会民俗

藏族人的歌舞并非一种表演形式,只是一种生命礼仪的进行时。婴儿满月,少年成年,结婚送亲,老人升天,每个生命阶段都有相应的“谐”和“果卓”相匹配。情感的表现因而是一种很高的公共性质:悲痛无法单独地被人啜吸,而要通过整个村庄的老人和小孩一起用“哀之舞”来分享;快乐也不能偷偷地微笑,而是要围绕着火堆一起转动,扩大。正是由于“感情共有”的机理,使得藏族舞蹈中的舞蹈动作、节奏和队形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将个人的感情上升到民族的感情。

(三)身体观念

藏族人对自身的认识受到佛教“三密相应”观念的深刻影响,即:身密、语言密、意密要统一,情感才能真实地表现出来[2]。所以,舞蹈并非“表演情绪”,它只是一种“以身养情”的艺术。持续的膝盖震动被看作是身体上的“脉轮”,每次下降都是将地球的稳定注入到血中;舒展的双肩颤动,就是“气”的流通,把骄傲和不安都甩掉了。藏族的舞蹈并不需要太多的表情,而是将自己的情感隐藏在了自己的气息之中:呼出的气息是怜悯,呼出的气息是警惕的,每一次呼吸,都会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一种过滤和放大的感觉。

二、藏族民族舞表演艺术中情绪表达

(一)动作表达

藏舞蹈的“长袖善舞”既是一种修辞手法,也是一种情感的管道。拉萨人用“堆谐”的手法,将袖子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弧形,仿佛将无形的情绪凝聚起来,袖子挥出,表示喜悦,收回袖子,表示尊敬,遮住脸庞,代表着害羞和谦逊。藏族舞蹈中的舞蹈,其运动的逻辑并不遵循“形—意”的关系,而应该遵循“形—险—意”的顺序,首先通过运动创造出危险的状态,然后在危机关头达到情感的升华。

(二)节奏表达

藏族的舞蹈就像是一种高海拔的天气,一天之中有四个季节,人们的心情也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阿里“宣”舞缓慢地从 6/8 拍子开始,鼓声如风铃般轻柔,足尖内扣,膝盖抵在膝盖上,故意放慢了节拍,似乎要将听众拖进低气压的低气压中,分享这份静谧与寂寞。但随着童琴的加入,节拍骤然降到了两 / 四的节拍,所有的舞蹈演员都停了下来,卷起了漫天的灰尘,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气氛由肃穆变成了惊恐。这样的“骤变”,不像是西洋乐曲的“突变”,更像是一种类似于高原的变化,晴朗的天空和冰雨的闪电,没有任何的转换,也没有人类的情感。每一个人的心跳,都会随着这一声“砰”的一声落下。而“呼吸节奏”则更为精妙:牧民舞蹈演员一边高速转动,一边维持着鼻子和嘴巴的节奏,虽然听众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他们的胸膛波动,还是能感受到他们的“内节奏”。

(三)道具表达

道具在藏族舞蹈中不是装饰,而是情绪“分身”。哈达的白色象征雪山的圣洁,但其情绪重量却在“献”与“受”的瞬间转换:舞者双手举哈达过顶时,是敬畏;递给对方一刹那,是信任;对方接过后舞者后退一步低头,又变成感恩。一条哈达完成了情绪的三级跳。热巴鼓则更具戏剧性:鼓面直径不足一尺,却能通过击打位置变化表达从“心跳”到“雷鸣”的情绪光谱。道具在此成为情绪的“外骨骼”,让舞者得以突破肉身极限,把个人情绪扩展为神话叙事。

(四)空间表达

由于地处高原,人口稀少,所以藏族的舞蹈在使用上具有一种自然的“旷野意识”。虽然室内演出受到场地的制约,但是藏族舞蹈仍然以“虚拟的视野”来建构自己的空间:演员们呈对角线排列,前面的人弯着腰,后面的人则像是一座高山,而后面的人则像是一座高山,俯视著远方的高山。人群忽然往两边退去,让出了一条通往死者的“光之通道”,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能感受到其

中的悲痛。

三、藏族民族舞表演艺术价值

(一)文化认同与族群记忆价值

对于散居在高原、峡谷和草原上的藏人来说,舞蹈就像是一面活动的旗帜。当鼓声一起,他们的袖子朝着同一个方向挥舞的时候,即使是语言不同的人,也会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就拿那曲“达久”来说,它起源于藏族的战斗舞蹈[3],一千多年过去了,它已经没有了战斗的作用,但在一年一度的赛马盛会上,还是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表演。年轻人或许不会看历史书,但他们通过模拟先祖的鹰击姿势,肩胛骨与空中的摩擦,“体感”到了祖辈在同一块草地上拉弓射箭的情景。这样的“肌肉记忆”,远胜于言语,将民族的历史浓缩在膝盖的每次震动中,使我们的文化身份从一句抽象的话,变成了一种可以跳跃、可以疼痛、可以流汗的生理体验。

(二)身心疗愈与情感调适价值

高原缺氧、日照强烈、冬季漫长,藏族人把舞蹈当作“天然抗抑郁药”。牧区常见的“谐”舞,节奏模拟牦牛心跳,舞者围圈缓步,实际是以群体共振调节心率。在拉萨的社区实验中,抑郁青少年参与三个月藏舞训练后,社交焦虑量表得分下降 34%。更深刻的是“悲伤公有化”机制:在葬礼“恰珠”中,所有人必须跳舞,不能哭。通过把悲痛转化为缓慢旋转,个体哀伤被分摊给整个圆圈的离心力,痛苦被“跳淡”。这种疗愈不是现代心理学的“宣泄”,而是“转化”——把痛苦跳成庄严,把恐惧跳成敬畏,最终把伤害跳成对身体与自然的重新信任。

(三)跨文化传播与美学创新价值

藏族舞蹈家将“热巴鼓”和嘻哈类“Beatbox”放在一起,以高难度的舞步演绎莎士比亚的《麦克白》,这种新的审美理念已经超出了“东方”的范畴 [4]。德国的观众在看到“躺身蹦子”的时候,纷纷站起来鼓起掌来,他们看到了“绝望中的希望”,这和藏人所说的“山神护佑”并不矛盾,这是一种“绝境超越”的感觉。由此,藏族舞蹈实现了由“被观看”向“被使用”的跨越,由“民族遗产”向“未来的人类情感语言库”转变。

结语

藏族舞蹈向我们展示了艺术不仅在于“表达情绪”,更在于为个人和整个世界建立起一种坐标系统。在当今世界,情绪越来越碎片化,藏族舞蹈提供了另外一个选择:将“我”的悲哀跳跃到“我们”的圆圈中,将“此刻”的喜悦抛入“永恒”的狂风之中。也许,这也是藏族舞蹈为世人留下的大袖,她掷出的不仅是一条白绫,更是一个邀请,让我们在每次呼吸和转动中,再一次学会如何与天地,如何与人,如何与己和谐共处。

参考文献:

[1] 陈聪. 藏族民族舞表演艺术中的情绪表达探赜[J]. 艺术评鉴, 2023,(14): 81-86.

[2] 赵伟 . 都市文化语境中民族艺术的重构——基于昆明“藏族舞”群体的田野考察 [J]. 民族音乐 , 2023, (02): 38-40.

[3] 康卢 . 浅谈藏族舞在网络媒体传播下的传播现状 [J]. 戏剧之家 ,2022, (30): 109-111.

[4] 姜嫚 . 文化自信时代锅庄舞文化营销路径研究 [J]. 质量与市场 ,2021, (19): 133-135.

作者简介:

孟旭,(2002.6.12),女,汉族,籍贯:河南省濮阳市编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