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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病历
崔大凡
江苏吴中 江苏省南通市 226000
岩层是未拆封的骨密度报告
每道褶皱里，都藏着亿万年的钙
钢钎偏爱在午夜叩门
敲碎第七根肋骨时
山的咳嗽震落半坡月光
耕地在化肥里虚胖
曾经能攥出晨露的肌理
如今结着盐霜的痂
犁铧划过的伤口
正冒出塑料瓶的嫩芽
河流的血管早该换滤网了
工厂的墨汁总在汛期洇开
鱼群背着透明的创可贴
在油污里辨认，曾经清澈的自己
打井机还在往深处钻
像根针，扎进地球的静脉
森林的头发越掉越凶
斑秃的山坡上
风正数着裸露的头皮
那些被电锯剃秃的晨昏
连鸟都找不到筑巢的标点
我们捧着地球的造影
看裂缝在皮下蔓延
看骨架被钢钉楔得生疼
看肌肉在贪婪里萎缩
却还在狂欢着，掘自己的墓
其实她早说过——
土壤的呼吸里，有我们的心跳
河流的絮语里，藏着生命的密码
可我们总在索取时闭紧耳朵
直到她的体温，一点点变冷
该停下来了
摸一摸岩层的纹路
像摸母亲手背的青筋
听一听草叶的私语
那是宇宙母亲，俯身在耳畔的叮咛
所有馈赠，都标着珍惜的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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