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内外:《北溪字义》视域下的程朱心性论
田淼
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四川成都610031
作者姓名:田淼 性别:女 民族:汉 籍贯:四川遂宁 出生年月:1999.08.29 学历:硕士研究生(在读)职称:无 研究方向:中国哲学。
摘要:在融汇程朱之学的《北溪字义》上卷,心之一字贯穿终始。本文通过《北溪字义》呈现的哲学视域,浅窥程朱的“心”之学问,分析“心”的内外关联,从而厘清“心”这一重要儒家哲学范畴在程朱心性论中的作用机制。
关键词:《北溪字义》,程朱,朱子
在融汇程朱之学的《北溪字义》上卷,心之一字贯穿终始。程朱所言之心为何物?“一身之主宰也。”[ 《北溪字义·心》]心中有什么?“心只似个器一般,里面贮底物便是性。”[ 同上。]心之体是什么?用是什么?“具众理者其体,应万事者其用。寂然不动者其体,感而遂通者其用。”[ 同上。]心之德又是什么?“仁者乃心之德。”[ 《北溪字义·仁义礼智信》]可见关于心的概念,书中已说得极详备了。不过光说个心,好似心成了一个沉寂不动的物,然无论是天地之心还是人之心,自然是个活生生的物,时刻在变动。《北溪字义》有言,人之心,便有动、活、灵、妙之特征;心中情,在事物接来时由性而动;性之仁,“是此心生理全体,常生生不息。”[ 同上。]此心常动,在心动时,心之内外如何关联?在此浅做分析。
一、内外之分
讲心之内外,已含体用的意思。心之体为性,贮具于心中,具众理而寂然不动。心之用为情,由性发出,于人之外在自有表现。“在心里面未发动底是性,事物触着便发动出来是情。”[ 《北溪字义·情》]既然已发,自然呈现在心外,有个表里关系,故也可讲个内外关系。若再扩大来讲,讲性便须讲仁义礼智、理与气,讲仁义礼智又须讲元亨利贞、金木水火,讲情则又讲七情、四端。其间关系,《北溪字义》都有呈现。先看以心为核心的心、性、情、气、理之关系:
心有体有用,具众理者其体,应万事者其用。寂然不动者其体,感而遂通者其用。体即所谓性,以其静者言也。用即所谓情,以其动者言也。(《北溪字义·心》)
心之体是性。《性》一章讲,性是“在我之理”,是“理”具于心,是“这道理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性既是我之理,其性质便是善的。性既是善的,遂有个从善处说的四端,四端之说见于《孟子》:“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孟子·公孙丑上》]端的意思是萌始,是头绪,已是从心上发出。四端既发出为情,以性相对而言,便已有内外之分了。但这性、情之内外之分,仍是在心统帅的范围之内,不离心的管辖,是在心上说的内外。当这四端及了物,见仁义礼智之用,心之所发又有进一步的发展。
天理之元亨利贞,由天命于人,成性中之仁义礼智。这仁义礼智具于心中,发出善的四端,及于物上,遂见爱、敬、宜、知。这“仁之用”的“爱”,与四端之“恻隐”,两者虽都是由心统领的情,但有个先后条理。《北溪字义》里说得极为清晰:“故其端绪方从心中萌动发出来,自是恻然有隐,由恻隐而充及到那物上,遂成爱。故仁乃是爱之根,而恻隐则根之萌芽而爱又萌芽之长茂已成者也。”[ 《北溪字义·仁义礼智信》]恻隐是萌芽,而爱是萌芽之茂成,在心中之仁发出为情之后,呈现出了两个阶段的发展。不过无论是恻隐还是爱,都是心中性之所发,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性,情是心外已见的。
除了性、情的内外关系,《北溪字义》中所述的天理、人事之关系,也是在心之内外上讲:
文公曰:礼者,天理之节文,而人事之仪则。以两句对言之,何也?盖天理只是人事中之理,而具于心者也。天理在中而著见于人事,人事在外而根于中,天理其体而人事其用也。(《北溪字义·仁义礼智信》)
此处讲礼以中言,循朱子所言:“中者,礼之极。”“中是礼之得宜处。”[ 《晦庵先生朱文公语类》卷第九十四,《周子之书》。]中相比礼而言更亲切天理。心之内具有天理,心之外应接人事。天理有在中之节与在外之文,人事有在中之则和在外之仪,有个先后次序;天理之节文与人事之仪则,由此在心内与心外连接起来,有个体用关系。天理是性之源处,人事是情之及处,故这里讲天理与人事的关系,便将性与情的关系又推扩地更广,讲到性始与情终之处,有个一贯的道理了。
二、见外而知中
性受理于天贮于心,寂然不动,如何得知心中有此性?自是见其外而知其中。朱子注孟子“四端说”时言: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心,统性情者也。端,绪也。因其情之发,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在中而绪见于外也。[ 《四书章句集注》,《孟子集注》卷三]
“外”便是已发之情,“中”则是心所具之性。性虽不可见不可察,但情发出来便显而易见,可感可知了。一旦追溯这情之根源,就知心里有个对应的性。若无这性,情从何出?情就成了虚无缥缈、无根无本的东西。《北溪字义》里,就此也有详细阐述:
孟子四端之说,是就外面可见底以验其中之所有。如乍见孺子入井,便自然有恻隐之心,便见得里面有这仁。如行道乞人,才蹴尔呼尔而与之,便自羞恶而不肯食,便见得里面有这义。如一接宾客之顷,便自然有恭敬之心,便见得里面有这礼。一件事来,非底便自觉得为非,是底便自觉得为是,便见得里面有这智。惟是里面有是四者之体,故四者端绪自然发见于外,所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乃所谓善也”。以见性不是个含糊底物,到发来方有四端,但未发则未可见耳。[ 《北溪字义·仁义礼智信》]
性未发时不可见,但发出后呈现了四端,呈现于外,便是可见的,就知道心里是有个根底的性在,正如“物在中而绪见于外”。“外”并没有情离了心的意思,而是讲四端在心外呈现出的表现。四端是呈现于心之表的萌芽端绪,相对于性而言,故有个表里之关系。以上之言,论见善之四端,而知心中有个天理之性。同样,当情流于不善之时,见之便可知心中存着物欲之弊。此弊何来?来源于气。气中有善恶,故发出之情有流于不善的可能。然而如何确定此不善是来源于气,而不是来源于性?《易·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陈北溪之论便以此为开端,在讲气禀之前,先将性善讲清楚。夫子讲善,是在讲造化源头,此处尚未说破是个“理”;孟子讲善,是讲性之善源于天理之善,故成性时便有善。“孟子之所谓善,实渊源于夫子所谓善者而来,而非有二本也”。讲了性善之根源,再讲气禀,便知性本是善。因孟子未言气禀,后世议论性之善恶无定论。直至二程将“理”字说出,又添个“气禀”之说,将先贤道理说破,人之恶从何而来这才有了分明。见人善恶贤愚,便知其气禀如何。如何之心之气禀?亦只需见心外呈现之状便知。
三、结论
心乃人身之主宰,受理而具性,接物而动情。心统性情而有个体用,性为体,情为用;有个内外,性具于中,情呈于外。情由性发而现外,见外之情而知中。心之内外自有区别,但最终统于一个心,与心不离。《北溪字义》上卷讲心之处不止讲内外,还讲天地之心,如“易便是心,道便是性,神便是情。”[ 《北溪字义·心》]讲心所发之意,“是心上拨起一念,思量运用要恁地底”[ 《北溪字义·意》]。若讲混然只是一理处,便在言圣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