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

摘要：以2009—2019 年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研究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的影响。研究发现，董事非正式层级清晰度越高，其审计效率越低，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就会越高，且这一作用在市场化水平更高、事务所规模越大和非国有企业样本中更加显著; 进一步发现董事非正式层级清晰度会通过提高代理成本影响路径从而影响审计效率。该研究结果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审计效率的影响，丰富了董事行为影响企业审计效率的相关研究，且为企业改善董事结构、促进其改善治理结构、完善公司治理提供了经验证据

关键词：董事会决策；非正式层级； 审计效率；审计定价；审计延时

一、引言

董事会和审计服务作为两权分离的产物一直是经济管理领域研究的焦点。董事会代表股东掌管公司内部事务，审议并决定上市公司的经营决策，在公司治理结构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近年来，董事会在实际运作中并没有发挥出预期应有的作用。现实中董事会决策失误和错误引起的恶性事件经常发生，上市公司财务舞弊与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失败的案例不断增加，将具有内部治理效应的董事会和具有外部监督作用的审计服务推进舆论中心。因此，单纯从董事会传统结构视角解释如何合理发挥董事会治理效应，不能很好地指挥公司实际治理活动。所以随着学术界对董事会治理相关研究的不断深入，逐渐认识到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在决策、监督等方面的行为过程。在市场化审计服务定价的过程中，审计费用和审计投入是被审计单位与审计机构联系的“经济纽带”，是审计师对审计工作预期复杂程度和被审计单位风险水平估计的直接反映。董事会非正式层级特征不仅会直接影响企业经营过程中的固有风险，同时也是影响审计效率的关键因素。

基于以上逻辑，本文以 2009—2019 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分析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审计效率的影响。首先，直接考察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企业审计效率的影响；然后，从变量替换、样本筛选、安慰剂检验进行稳健性检验，以保证结论的可靠性；接着，本文进一步考察了市场化水平、产权性质和事务所规模对上述影响的异质效应；最后，本文对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影响企业审计效率的机制进行了检验。研究发现：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企业审计效率的抑制效应主要是由于负面提升了公司代理成本从而导致的。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董事会作为公司治理中的决策机构，对公司战略决策与公司绩效无疑会产生重大影响，我国《公司法》第 48 条和第 111 条明确规定，董事会在集体决策时，实行“一人一票”制， 因此，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董事会成员地位相对平等，并无由明确规章制度确定的正式层级[1]， 然而董事通常来源于社会的不同领域，如商界、政界、法律界和教育界等，因此每个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社会资本和影响力。从而在董事会中形成了一种基于共识的非正式等级秩序。马连福等（2019）[2]将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定义为：由于董事个体能力与影响力差异而形成的高位成员掌握支配他人的权力、低位成员接受管控或进行配合的董事会内部非正式结构。

那么，董事会汇聚了各方面优秀人才，那么非正式层级能否发挥其作用？本文认为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企业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的影响可能存在两个相互替代的效应：激励效应与抑制效应。

（1）激励效应。①首先，清晰的非正式层级可以促进信息的流动和沟通。在董事会成员之间建立起明确的沟通渠道和良好的沟通氛围，能够减少信息传递的阻力和误解。审计师可以更容易地获得所需的信息和数据，减少沟通成本和时间，以提高审计的效率。②其次，非正式层级的存在有助于提高董事会决策效率。在这种情况下，董事会更容易高效地达成一致意见，减少董事之间的无效争执。因此有助于确保决策的准确性和一致性。成员之间的关系清晰明确，可以更好地凝聚共识和达成一致的决策。在审计过程中，审计师能够获得更准确和一致的决策指引和方向，有助于更高效地进行审计工作。

总结而言，清晰的董事会非正式层级有助于优化信息的流动与沟通、确保决策准确性与一致性、提高问题解决的效率、以及加强互信与合作。这些因素的提升将有助于推动审计的效率提高。因此本文提出第一个假设：

H1： 董事会非正式层级越清晰，审计效率越高，将会降低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

（2）抑制效应：然而，反过来说，清晰的董事会非正式层级也可能导致审计的效率降低。

①首先，清晰的非正式层级可能导致信息流动过于集中化。在一个清晰的非正式层级中，信息往往需要经过特定的渠道传递才能到达有关人员。这可能导致信息滞后、缺乏全面性和准确性。从而降低审计的效率。②其次，清晰的非正式层级可能导致决策的滞后和僵化。非正式层级引发的董事间的顺从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董事间的平等关系，造成在决策过程中高层级董事观点被过分支持，妨碍低层级董事不同意见的表达因此审计师在审计过程中可能需要等待决策的落实，导致审计进程的滞后和延误，从而降低审计的效率。

总结而言，虽然清晰的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可能有助于推动信息流动、决策准确性和互信合作，但过于清晰的非正式层级也可能导致信息集中、决策滞后、问题隐藏和决策集中化。因此本文提出第二个假设

H2： 董事会非正式层级越清晰，审计效率越低，将会增加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 2009—2019 年 A 股上市公司作为初始样本，剔除 ST 类公司、金融类公司以及数据缺失的样本后共得到26917个样本。公司财务数据、公司治理数据以及计算独立董事非正式层级的独立 董事个人特征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对于缺失数据，通过年报、巨潮资讯网进行补充，经手工整理获得。为避免极端值的干扰，对所有连续变量在1%和99%分位数上进行了Winsorize处理。

（二）变量定义与模型设计

1.被解释变量

本文使用审计收费的自然对数作为审计定价（Lnfee）的衡量指标，用资产负债表日到审计报告日之间的日历天数加1的自然对数来度量审计延迟（Lnarl）指标。

2.被解释变量

为了清晰地描绘出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分布状况，现有文献多是借助董事会成员相对地位的等级排序程度来进行衡量。本文也将沿用此思路，首先对每位董事的地位进行衡量，再借助基尼系数（Gini）对地位的排序程度进行衡量。在董事地位的测度方面，由于既有文献普遍认为兼职数量越多[2]、媒体关注度越高以及有政治背景的董事，其声誉与地位越高。因此，本文将从兼职数量、媒体关注程度以及政治关联三个维度来衡量，并用主成分分析方法对上述三个指标进行合成，从而获得每位董事的地位指标。最后，本文遵循既有文献的做法[3]，使用基尼系数来刻画董事会非正式层级的清晰度，如公式（1）所示。其中x是董事地位指标，rx是董事在董事会的地位排名，cov（x，rx）表示x与rx的协方差，N是董事会规模（总人数），x表示x的平均值。基尼系数的取值在0与1之间，取值越大董事会非正式层级清晰度越高。

3.控制变量

参照李英等的研究，本文控制了公司规模（Size）、公司年龄（Age）、财务杠杆（Lev）、盈利水平（Roa）、存货占比（lnv）、流动比率（Cacl）、管理费用率（Mfee）、其他应收款占比（Rec）、盈亏水平（loss）、产权性质（soe）、第一大股东持股（Top1）、两职合一（Dual）、独立董事比例（Indr）、事务所规模（Big4）、上一年度审计意见（op）、市场化指数（market）变量，同时设置了年度和行业两个虚拟变量来控制时间效应和行业效应。具体变量定义见表1。

4.模型设计

本文建立了如下模型（2） （3）来考察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的影响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表 2 所示。董事非正式层级（ Gini） 的均值为0.318，标准差为 0.197说明董事成员之间存在一定的非正式层级。审计延迟（Lnarl）平均值为4.560，中位数为4.625，审计费用（Lnfee）平均值为13.700，中位数为13.590。

（二）基准回归分析

表3为模型（2）（3）的回归结果，列（1）和列（3）未加入控制变量，列（2）和列（4）加入控制变量后，从结果不难看到，董事会非正式层级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保持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董事会非正式层级越清晰，反而会导致企业审计效率越低下，企业的审计定价越高和审计延时越严重，反映出外部审计目前对董事会非正式层级清晰度的关注更多体现在对其风险的担忧上，反映出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企业审计效率的抑制效应，假设H2得到证实。

（三）稳健性检验

（1）变量替换

为增强研究结果的稳健性，借鉴 Simunic等、文雯等的做法，本文分别将公司当年支付给境内审计师的审计费用除以期末资产总额的自然对数和采用未经对数化的审计时滞来重新度量审计定价和审计延迟。结合表4第（1）列和第（2）列可知，董事会非正式层级清晰度（Gini） 与审计定价（Lnfee） 和审计延时（Lnarl）显著正相关，与主回归结果一致。

（2）样本筛选

考虑研究结果的稳健性，借鉴马玲利等的研究，随机删除10%数据后，结合表5第（1）列和第（2）列可知，董事会非正式层级清晰度（Gini）与审计定价（Lnfee） 和审计延时（Lnarl）显著正相关，与主回归结果一致。

（四）异质性分析

（1）产权性质的影响

在我国特殊的制度背景下，国有企业因其自身产权的特殊性能获得更多的政府政策优惠以及财务支持，与政府关系密切，而非国有企业只能望尘却步。因此有学者指出审计师在评估服务公司风险以及对审计服务定价时会将产权性质纳入考虑范围[4] 。基于此，本文根据产视性质将样本公司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探究产权性质对董事会非正式层级清晰度与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关系的作用。如表7第（1）列至第（4）所示，非国有企业董事会非正式层级清晰度与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显著下相关，说明外部审计考虑到非国有企业董事会非正式层级清晰度的风险，从而提高审计收费和增加审计投入。而国有企业董事会非正式层级清晰度与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无显著关系。

五、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本文研究了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企业审计效率的影响，并深入探讨了上述影响的异质效应和影响机制。研究结果表明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企业审计效率的显著的抑制效应，即董事会非正式层级越清晰，审计效率越低，从而导致审计定价和审计延时越严重。进一步研究后发现，市场化指数越高，上述抑制效应越强；在非国有企业中，上述抑制效应越强；在接受四大审计的企业中，述抑制效应越强。本文机制检验结果发现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审计效率的抑制效应主要通过公司代理成本的提高而导致，本文的研究结果是对现有研究中企业审计效率的补充，表明企业内部董事会特征对企业审计效率由重大影响。因此企业在进行战略决策时应当充分考虑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因素的影响。

参考文献

[1]MAGEE J C， GALINSKY A D. Social Hierarchy： The Self‐Reinforcing Nature of Power and Status [J]. Academy of Management Annals， 2008， 02（01）： 351-98.

[2]马连福， 高塬， 杜博. 隐性的秩序：董事会非正式层级研究述评及展望 [J]. 外国经济与管理， 2019， 41（04）： 111-25.

[3]陈仕华， 张瑞彬. 董事会非正式层级对董事异议的影响 [J]. 管理世界， 2020， 36（10）： 95-111.

[4]朱红军，章立军.审计费用的特征及其分析——来自沪市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J］.证券市场导报，2003（12）：34-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