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略图

黑板上的粉笔灰与心田里的花

作者

刘莉

湖北省仙桃市第二中学 433000

在我的备课本扉页上,总是会写着这样一句话:“粉笔灰落满讲台时,总会有几粒悄悄种进孩子心里。”三尺讲台上那盒白色的粉笔,见证了太多教育理论在课堂上落地生根的瞬间。随着我国新一轮课程改革的不断深入推进,《普通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义务教育课程标准(2022 年版)》等政策文件均反复强调,要求教师转变自身角色定位,做学生学习过程的引导者和促进者,在课堂教学中培养学生独立、自主、探究等综合素养,这一要求就如同教育变革的星星之火,在悄然间点亮着每一双专注的眼睛。阳光下轻扬的粉笔灰,似乎在时刻提醒我,教师的角色不再是知识的单向传授,而是架起学生和知识之间的关键桥梁,唤醒他们内心深处对真理的追寻。

一、教学相长:粉笔灰中的教育契机

九月刚开学时,看到王浩那像被台风扫过的作文本,歪歪扭扭的字迹冲出了格子的牢笼,划掉的字迹墨团和涂改液的白斑,交织成网,还有那模糊的段落边界,在我看到他那篇《我的理想》时,都化成一声长叹,在“我想当飞行员”这被修改的像个补丁一样的五个字中,我看到了它透出的那股倔强和认真。

维果茨基的最近发展区理论提出,要在教学中找到学生“跳一跳”能够得到的高度,促进学生的个性化成长。在第二天的语文课上,我特意将王浩的作文本中的“飞”字制作进多媒体课件中:“看到这个字的横斜钩,你能想到什么?”“像不像飞机起飞时拉起的机头?但是如果我们把笔画写得再舒展一些,是不是更能表现出冲破云层的力量?”

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王浩的耳朵像红透了的樱桃。课后,我递给他一本田字格练字本:“先练你名字里的‘浩’字,每天写五行,三点水这朵浪花应该能让你看到更广阔的海面和天空。”他攥着本子的手指关节泛白,在我转身时我听到了轻轻地应声。

在之后的教学中,我在黑板右侧设置了“每日一字”专栏,在讲《狼牙山五壮士》时,特别强调“壮”字偏旁“丬”要像战士挺直的脊梁,在讲《开国大典》时,特意用红粉笔标出“囗”的寸土必争。每次示范,我都会不厌其烦地强调:“字如其人,是要让别人透过字迹,看到一个人的品格。”

王浩的练字本在日复一日地练习中慢慢有了变化。他会在作业本名字旁边画一架小飞机,月考作文的结尾,把“飞”字的横斜钩写得格外舒展,如同划破夜空的光。在我再一次拿起王浩《我的理想》作文在班级作为范文讲解时,特意在那些曾经歪扭的字眼上停顿:“大家发现没有?王浩的文字会呼吸。”

王浩的变化,不仅是字迹变得工整,更是他对理想执着追求的映照,他在田字格中写下“浩”字时,那三点水化作托举他梦想的浪花,奔涌向前。我也在“每日一字”的坚守中,体会到教学相长的真谛。粉笔灰虽细,却在岁月中沉淀出教育的温度;一字一句虽微,却在学生心田播下向上的种子。

二、兼容并包:心田绽放的各色花朵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回应着什么。翻看袁凯平教授的《吾心可鉴 澎湃的福流》,书中“福流”一词在我心头划开涟漪,这种全身心投入的积极心理状态,不正是教育该追求的境界吗?我们不再拘泥于统一标准时,就能发现每个孩子的心田里,都藏着属于自己的花种,给予适宜的阳光和雨露,这些花种终会在某一天悄然绽放,散发

出独特的芬芳。

学习过程的本质在一定程度上属于社会性的互动过程,这让我想起班级里的双胞胎姐妹林晓和林晚。林晓总是挺直脊背坐在教室前排,密密麻麻的笔记把课文衬得有点拥挤;林晚却是常常蜷在教室角落,课本空白处满是奇奇怪怪的简笔画,好像在文字里藏了另一个世界。在《真理诞生于一百个问号之后》一课的分段朗读中,林晓逻辑清晰得像台精密仪器,林晚却把一段严谨的科普文读成了童话,语气里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天真。在惊讶过后,我意识到,正是这种个性化的解读,让课堂迸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而教育的真谛,不就是要在“标准答案”的缝隙间,为这些独特的表达留下展现光亮的位置吗?

多元智能理论认为,每个学生都有独特的智能组合,教育的任务就是发现并激发这些潜能,这意味着我们要根据学生的实际学习需求灵活调整教学策略,给不同智能类型的学生提供个性化学习路径。这一点在陈默身上得到了实践验证。他可以毫不费力地背出圆周率后五十位,却总是会混淆“的”“地”“得”的用法。我在批改他的《科技馆游记》时,特意用彩笔标出所有助词:“这些助词就像数学中的运算符号,每一个都有它自己的作用。”在他之后的作文中,我看到“的”“地”“得”虽仍显笨拙,却已努力嵌入正确的语境。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教育并不是要把所有学生都塑造成同一个模样,而是要像园丁那样细心观察每株花木的生长规律,顺着它们的天性来加以引导,就像班级中那些不同智能的火花,只要给予足够的理解和引导,它们终究会汇聚成属于自己的璀璨星空。

三、生长课堂:从粉笔灰到花海

《义务教育课程标准(2022 年版)》提出,要在教学实践中“发展学生核心素养”,我忽然明白,核心素养,其实就是让每朵花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生长方式。在期中考试后的试卷讲解课上,我在黑板中央画了棵大树,让每个学生都在树上挂一片叶子,写下自己这学期的发现。

王浩踮着脚把写着“飞”字的叶片贴在了树的最高处;陈默的叶片上是符号与文字交织的藤蔓;林晓和林晚合作了一片正面批注、背面插画的双面叶。最让人感动的是转学生李雨桐的叶片,这个总低着头的女孩,在叶子边缘画了粉笔灰似的光晕,写着:“原来语文课的字里行间都能播种春天。”

如今的语文课堂,常常会有出人意料的生长。在分析《采薇》时,我们会将收集到的花瓣制成标本,用实物感受诗歌中季节流转的意象;在学习说明文时,陈默会带着大家用数学公式计算“赵州桥的弧度之美”,用数据验证文字描述的准确性;王浩的作文里也开始出现“粉笔灰在阳光下变成星尘”这样的句子,那些曾经落在讲台的粉笔灰,真的在心田长出花海。

期末整理备课本,我发现扉页那句话旁多了道不小心蹭上的粉笔印,像极了一颗正在发芽的种子。我忽然想起苏霍姆林斯基的话:“没有也不可能有抽象的学生。”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个体,而教育者要做的,是轻轻拂去尘埃,让他们自己发光。

新一轮课程改革的春风吹进教室,我越发确信,最好的教育是让粉笔灰的微粒与心田的花种相遇,在尊重与理解的土壤里生长出无限可能。此刻,夕阳穿过窗棂,把孩子们的朗读声染成金色,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正躺着无数等待播种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