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略图

凌厉笔锋下的人性的思辨

作者

周英洁

河南牧业经济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 河南郑州 450046

简介;电影《周处除三害》以血腥震撼的打斗动作和狂飙突进的剧情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慑。而演员细腻扎实的演技,影片的哲学隐喻和人性思考,更留下了丰富的解读空间。

电影《周处除三害》以血腥震撼的打斗动作和狂飙突进的剧情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慑。而导演凌厉的笔锋和对于人性的思辨使得影片呈现思想深度,留下丰富的解读空间。

电影保留了《世说新语》中周处的故事“除恶”的基本要素并注入现代人性思辨。在对现代版周处故事的荒诞解构下,立意从劝人向善变成探讨人性,思考人生,给观众留下的是关于人性、关于命运的深层叩问。

一、影片类型不易界定,虽混搭却不违和。

本片并非鲜明的类型电影,既有有港式动作片的凌厉节奏,又有台式文艺片的清新唯美,加上荒诞的情节和文化哲学反思,虽混搭却不违和。

(一)电影是一部极具画面感和冲击力的动作犯罪片。

电影打斗动作干净利索,视觉画面惊心动魄,真实狂放的质感和身处其境的痛感让本片获得了第 60 届金马奖的动作设计奖。

开篇的警匪戏,追逐狂奔的紧张刺激,酣畅打斗的拳拳到肉,给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极致的观影体验,“痛感”溢出屏幕;同香港仔的生死搏斗,惊心动魄,血腥残忍,动物感十足。电影于细致入微展现了香港仔的“嗔恶”,杀戮成了兴善除恶,快意恩仇的侠客行,观众在血腥残忍的打斗中得到的是畅快淋漓的爽感和替天行道的快感;教堂杀戮一幕没有肉搏缠斗,明亮干净的环境悠扬动人的音乐伴随着规模惊人的杀戮。以强烈的视觉听觉反差演绎了极致的暴力美学。

(二)电影同时具有台式电影文艺清新的风格和离奇荒诞的情节。

唯美清新、不疾不徐的风格让这部电影很“台湾”。宛若仙境的澎湖岛,蓝天碧海,流水潺潺。明亮炫目的阳光,洁白如天堂的灵修院,谆谆教导的尊者,素衣淡食的信众,和睦温馨的生活,加上婉转抒情的神曲,让这里成了恬淡祥和的世外桃源。具有典型台湾片的温婉清新风格。

(三)电影的文化内涵和宗教元素,尤其关于人性善恶、生存意义的探讨让本片具有思辩的深度和哲学的高度。

1、周处典故和关公像前的“笅杯问卜”呈现了浓浓的传统文化感。关公因义勇双全被警匪黑白两道推崇。“笅杯问卜”是闽台传统。陈桂林黑帮身份信奉关公,重要抉择时刻掷笅,展现文化的传承性和在地性。

2、本片将佛教的“贪嗔痴”揉入电影,拉高了影片的思想高度。

佛教中“贪、嗔、痴”三毒形成本片核心隐喻框架。“贪”是生性贪婪,欲求无度,“嗔”是嗔恨易怒,情绪无常,“痴”是非不明,善恶不辨。分别以鸽蛇猪三种动物来代表。

影片“贪”对应尊者林禄和。他的鸽子纹身到地下室墙面的鸽子挂饰,意指他的伪善贪婪。他利用东方的“耻感文化”和西方的“罪感文化”对教众洗脑,教人舍弃钱财,自己表面粗布麻衣,拯救苍生,实则肆意敛财,欲壑难平。影片“嗔”对应的是嗔恨易怒,情绪无常的香港仔,他手臂上青蛇纹身,性格乖张暴戾。而“痴”对应的是陈桂林,善恶不分,痴心任性。深陷渴望“青史留名”的存在主义困境。

二、电影巧妙的剧情设计和演员精湛的演技。

电影讲述了社会边缘人陈桂林以“扬名立万”为目标,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最终获得自我救赎,成为“新造的人”的犯罪故事。

(一)跌宕的剧情和层层递进的叙事结构让故事充满了戏剧张力。

优秀的影片要靠故事情节吸引人。本片狂飙突进的剧情,层层递进的叙事结构,加上精妙设计的情节反转,让整个故事既讽刺荒诞又带着邪里邪气的正义凛然。

本片四段式的剧情首尾呼应,以一场葬礼开始以一场行刑结束。葬礼是“前传”交待了主角的身份—杀人不眨眼的老大的马仔。结尾是“后记”交待了他的归宿---接受了法律的审判,肉体被正法、灵魂得到涅槃。

影片核心是两段互不交叉、自成单元的故事。但两段故事设计互为镜像,制造出了鲜明的反差。两个故事场景:幽暗喧嚣的街角和明亮祥和的海岛;两大恶人形象:阴狠毒辣的香港仔和文质彬彬的尊者;两幕故事的节奏:一幕紧张刺激,一幕唯美抒情。处决香港仔是暗夜草丛中野兽的撕咬,处决尊者是圣洁教堂中正义的审判,极具个性反差的风格化处理让电影节奏张弛有度,丝滑自然。让荒诞与现实交织,批判与戏谑共行,既阴厉又温情,既商业又文艺。

剧情关键节点设置多重叙事陷阱,精心设计了多处反转:肺癌患者的反转,尊者形象的反转,陈桂林的生命意义“破灭-重生-破灭-重生”几次戏剧化的反转。精妙的情节设计让这部电影既恪守了传统的普世价值,又混进了灰暗晦涩的是非判断,最后定格在悲喜交加的戏剧终点。

(二)立体饱满的角色形象和演员细腻扎实的演技。

演员演技是电影灵魂。演员对电影角色的深度挖掘和精彩演绎使得电影得以鲜活的生命呈现。本片组建了高度风格化的人物群像,立体丰满,个性鲜明。鲜活生动。

陈桂林这一人物形象饱满鲜活,层次分明。立体复杂。人物的复杂性通过行为逻辑、心理动机、救赎之路层层展开。陈桂林癫狂残忍杀人如麻,同时仍保留着纯良的本性:对相依为命的奶奶的眷爱照顾,对弱者小美的出手相助,对灵修院母子的倾力解救。他杀“二害”虽为私刑复仇,但过程充满了原始的人性和侠义。阮经天的演技既呈现了复杂多面的人物性格,又精准呈现了人物心态的微妙变化,陈桂林被阮经天演绎成了“除恶务尽”的侠士,演员细腻真实使得观众强烈的带入感,自然而然与角色共情。阮经天的出色演技举两个例子:开场戏份寥寥几个镜头,与警察对视目光的挑衅张狂,与警察打斗的快捷狠准,香炉扎向警察的果断决绝,成功逃脱后的咆哮邪魅癫狂,精准演绎展现了一个意气风发、恣意妄为的黑帮杀手。临刑前剃胡子的情节,没有对话,只有颤抖的睫毛,流泪的双眸,此时无声胜有声。镜子里的是温暖干净的对生命有着无限眷顾的脸,眼眸明亮清澈。法律处决了他,而他也在除恶路上化解了心中的恶,获得了救赎,回归了人性。

老戏骨袁富华饰演的香港仔,把一个冷酷无情的悍匪的阴狠演绎的淋漓尽致,让人恨之入骨。这个阴厉暴虐、凶狠易怒的恶人,用暴力控制小弟,用感情控制母女,对陌生人的警惕,对黑帮火拼的狠绝,可谓恶到了极致,也让屏幕内外形成共情,香港仔的死让观众体会到了快意恩仇的酸爽刺激。

尊者的扮演者陈以文表演张弛有度,丝丝入扣。一面庄严宝相,恩泽众生,一面穷奢极欲,玩弄苍生。尤其是教堂“审判”那一幕,陈以文的面部表情在太阳光影阴阳反差中,亦正亦邪,演技绝伦。在陈桂林射击尊者的几枪间,陈以文从肢体到眼神的细微变化丰满了叙事维度,堪称经典。嘴角从微笑、狞笑到苦笑,眼神从温和、蔑视、震惊到惶恐,成功演绎了尊者从伪造的神格回到人格。以神自居的尊者从来没有跳出“贪嗔痴”,他才是最卑鄙、最可怕的恶魔。

片中几个女性角色虽戏份稍显单薄,但同样个性鲜明。小美的人物设置不仅为了凸显香港仔的邪恶,也埋下本片若隐若现的感情线。有人诟病演员表情漠然呆板,毫无波澜。恰恰这种平静冷漠的表情正好演绎了在香港仔的淫威下,小美麻木、依附、无奈的生存现状。习惯性的依附让她选择了跟随桂林,而桂林的放手又让她走上了独立自强。同为为社会边缘化人,他们在对方身上体会到到生命的温情,但只是彼此人生的过客,如同分手时倒车镜里两条不同的去路。

参考文献

《色彩的意义:电影画面里的色彩叙事》.吴侨.《电影文学》,2014 年第 5期:152-153.

《荧幕上的历史与社会》.戴锦华.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 年

作者介绍:周英洁,女,1973 年 6 月生,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