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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ucation and Training

如何利用话语分析理论提高学生对初中文言文理解的能力

作者

陈红琴

江苏·扬中 扬中市外国语中学 212200

初中文言文教学常陷于字词句的孤立串讲与机械翻译,学生难以跨越古今语言鸿沟,实现深度理解与文化体悟。话语分析理论以其对语言使用情境、语篇内在结构及社会文化功能的系统关注,为破解这一困境提供了科学路径。本文聚焦三大核心维度:微观层面运用衔接与连贯理论,解析文言特有指代、省略与句法,破解语言形式隔阂;中观层面借鉴语篇模式与宏观结构理论,梳理叙事、论证等文本内在逻辑框架,把握整体文脉;宏观层面依托语境理论,还原历史背景与文化规约,解读谦敬称谓、典故修辞的深层功能与文化意蕴。

一 聚焦微观衔接,破解语言隔阂

传统初中文言文教学常陷于字词句的孤立释义,学生虽能识得“之乎者也”,却难贯通文意,尤在指代跳跃、句法特异、成分省略处如陷迷雾。话语分析理论中的“衔接”与“连贯”视角,恰为破解此语言隔阂提供利器。

它引导学生超越单字单句的机械识记,转而聚焦文本内部以词汇语法手段编织的逻辑网络,在动态的上下文关系中捕捉意义流动的轨迹,使零散的字词在衔接纽带中“活”起来,形成可理解的语义场。指代关系的精准锚定是叩开理解大门的第一把钥匙。

文言中高频出现的代词“之”、“其”、“是”等,其指代对象常隐匿于前文或语境中,若辨识不清,则语义链断裂。如《桃花源记》中“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 引导学生追问:“乃”承前省略的主语是谁?(桃花源中人)“所从来”即“从何处来”,问的是渔人;“具”意为“详细地”;“答之”的“之”指代谁?——正是前句发问的“源中人”。通过追踪“乃”、“所从来”、“之”的语义指向,学生方能清晰构建“源中人惊问 $$ 渔人详答”的互动场景,理解“之”作为承前省略宾语的衔接功能。若误将“之”解为别物,则对话逻辑尽失。

特殊句法结构的解析则是跨越古今表达鸿沟的桥梁。 文言特有的判断句、被动句、宾语前置等结构,其形式本身即是重要的衔接信号,提示着特殊的语义关系与逻辑重心。

由此可见,聚焦微观层面的衔接手段——无论是厘清指代迷雾、拆解特异句法、抑或补全省略空白——其核心在于引导学生将文言字词句视为有机编织的意义网络,而非孤立碎片。

当学生学会在《狼》中追踪“复投之”的“之”指代前文的“骨”,在《三峡》中理解“清荣峻茂”四字分承前文“素湍”、“绿潭”、“绝巘”、“怪柏”的语义省略与并置衔接,在《爱莲说》中把握“予独爱莲之……”中“之”取消句子独立性的语法纽带作用时,他们便逐步掌握了在动态语境中“解码”文言的密钥,真正跨越语言形式的隔阂,触摸到千年文本跳动的脉搏与连贯的思想。这微观衔接的破解,正是深度理解与文化体悟不可或缺的坚实基石。

二 剖析语篇结构,把握整体脉络

当学生费力疏通文言字句后,仍可能陷入“见木不见林”的困惑——零散的信息如满地珠玉,却难串成完整的逻辑项链。这正是忽视语篇整体结构的必然结果。话语分析中的语篇模式与宏观结构理论,恰如一张精准的导航图,引导学生穿越文言丛林,俯瞰文本的内在肌理与思维脉络,从被动接受碎片转向主动把握作者谋篇布局的匠心。

辨识特定语篇模式是理解文本类型与作者意图的起点。 不同功能的文言文有其惯用的结构范式,如同密码本般预设了意义的生成路径。叙事类文本如《狼》,其魅力不仅在于屠户与狼的惊险搏斗,更在于蒲松龄如何通过清晰的“背景(遇狼)-发展(惧狼、御狼)-高潮(杀狼)-结局(悟理)”叙事链,层层推进至“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的深刻嘲讽。引导学生绘制这一情节曲线,并非简单分段,而是揭示事件如何因果相承、悬念如何蓄力释放、主旨如何在结局爆发性点明——当学生发现“弛担持刀”的果决是“暴起劈狼”的必要铺垫,“一狼径去”的假象恰为“洞其中”的杀机伏笔,他们便触及了叙事动力的核心。说理类文本则遵循严密的论证逻辑。

解析文本的宏观功能分区则是把握作者情感与思想脉动的关键。 经典文本常如精巧建筑,不同段落承担各异功能,共同支撑主旨穹顶。

文言大家善用虚词、句式、重复等手法实现文意转换与递进。《醉翁亭记》中“若夫……”、“至于……”、“已而……”等词语,不仅是时间标记,更是场景切换与情绪调节的枢纽。分析“朝而往,暮而归”的短促节奏如何呼应“往来而不绝者”的喧闹,“树林阴翳,鸣声上下”的静谧又如何自然引出“太守归而宾客从”的散场,能让学生感受欧阳修笔下宴游之乐与山林之趣如何水乳交融,体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悠然神韵如何在结构流转中弥漫开来。

可见,引导学生剖析语篇结构——无论是辨识叙事密码、拆解论证骨架、划分功能区域还是追踪文意推进——其核心在于唤醒学生的“结构意识”。语篇结构的剖析,正是将文言文从僵死的语言标本,还原为古人鲜活思想与情感流动的生命体的必由之路。

三 还原语境互动,深化文化体悟

当学生能够疏通文句、梳理结构后,文言文学习的真正壁垒往往才浮出水面:那些看似“怪异”的谦敬称谓、难以共鸣的情感表达、晦涩难懂的典故隐喻,实则是古今文化语境断裂的深壑。话语分析中的语境理论,如同时空桥梁,引导学生穿越回文本诞生的历史现场,在特定的社会关系、价值观念与交际目的交织的“意义场”中,破译古人言语行为的文化密码,使文言文从冰冷的语言标本,还原为鲜活的文化对话。

解析特定历史场景中的交际角色与权力关系,是理解话语形式选择的关键。 文言中繁复的谦敬辞系统,绝非虚礼客套,而是特定社会结构与伦理秩序在语言中的精密投射。

读《邹忌讽齐王纳谏》,若仅知“臣”指邹忌,“君”指齐威王,而未能体会“臣诚知不如徐公美”中“臣”字所蕴含的君臣等级差异与自我卑抑姿态,以及“君美甚”中“君”字所体现的尊崇与距离,便难以理解邹忌以“闺房小事”喻“治国大道”的劝谏智慧。其言语的迂回、语气的谦卑、称谓的考究,皆是在“臣谏君”这一高风险交际框架下,为达成劝诫目的而精心选择的“安全策略”。引导学生模拟朝堂语境,对比邹忌直陈“王之蔽甚矣”的潜在风险与其借“妻、妾、客”之口婉转点醒的言语艺术,方能领悟谦敬称谓背后复杂的权力博弈与生存智慧。

同样,当学生在《岳阳楼记》中读出范仲淹“先忧后乐”背后宋代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的集体精神;在《木兰诗》的“可汗大点兵”与“天子坐明堂”称谓变化中,触摸到北朝民族融合的历史印记;在《陋室铭》刘禹锡以“苔痕上阶绿”自喻其被贬后的处境,以“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自明其志时,他们便超越了语言表层,真正走进了古人的精神世界,实现了文言文学习从“读懂文字”到“读懂人心”、“读懂文化”的升华。

本文系 2023 年江苏省中小学教学研究第十五期课题《基于话语分析下的高中语文传统文化呈现的研究》(2023JY15-L12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