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略图

跨境民族舞蹈的文化交融与发展研究

作者

张端峰

蒙古社会科学院国际学院

一、引言

跨境民族因国界划分形成“跨国而居”的分布格局,却始终保持着对同源文化的认同,而舞蹈作为最具直观性的民俗表达,成为连接跨境族群情感的核心纽带。从中国广西与越南高平壮族共庆“三月三”时的“蚂拐舞”,到内蒙古与蒙古国牧民在“那达慕”大会上同跳的“安代舞”,再到云南西双版纳与缅甸掸邦傣族共演的“孔雀舞”,这些舞蹈既保留着族群文化的原始基因,又在跨国交流中吸纳异质文化元素,形成“同源而异流”的独特文化景观。

二、跨境民族舞蹈的文化交融特征

跨境民族舞蹈的文化交融并非简单的元素叠加,而是在“形”(动作语汇)与“神”(文化内涵)的双重维度形成深度渗透,同时依托多元传播场景实现动态发展,呈现出鲜明的协同性与差异性。

(一)动作语汇:同源基因下的差异化演变

跨境民族舞蹈的动作语汇源自共同的生产生活实践,形成辨识度高的“核心动作基因”,是文化同源性的直接体现。以中越壮族“蚂拐舞”为例,两国壮族均以“屈膝蹲跳、手臂模拟蛙肢摆动”为核心动作,这源于壮民族共同的稻作文化——青蛙作为稻田害虫天敌被视作丰收象征,舞蹈动作正是对这一农耕记忆的肢体转化,动作内核高度统一。同时,受不同国家文化政策与审美偏好影响,动作语汇呈现差异化演变:中国广西“蚂拐舞”融入现代编排逻辑,注重队形变化与舞台表现力,如河池地区以集体方阵模拟稻田肌理、配铜鼓增强视觉冲击;越南高平“蚂拐舞”更重传统祭祀还原,动作节奏缓,配牛角号、芦笙保留原始宗教色彩。类似地,中蒙“安代舞”中,中国内蒙古版本融汉族秧歌节奏更具表演性,蒙古国版本则延续游牧民族豪放风格、强调肢体舒展与力量感,尽显“同源而异流”的演变规律。(二)文化内涵:身份认同与跨国共情的双重表达

跨境民族舞蹈的文化内涵既围绕“族群身份认同”,又在跨国交流中衍生“文化共情”新价值。对跨境族群而言,舞蹈是身份确认的符号:中缅傣族 孔雀舞 指尖轻颤、提膝漫步”模拟孔雀,既体现对孔雀图腾的崇拜,也暗含对湄公河“水文化” 国傣族借此 跨国同源”认知。随着交流增多,文化内涵延伸为“跨国共情”——中缅泼水节上, 传递和平共享情感;中越壮族借“蚂拐舞”共祭“蚂拐神”祈愿丰年,这种民俗信仰跨越国界,让舞蹈成为维系情感的纽带,甚至推动“跨境文化共同体”认知形成。

(三)传播路径:传统场景与现代平台的交织

传统时期,跨境民族舞蹈依赖“民俗活动、边境贸易、族群迁徙”等线下场景传播,范围有限但文化黏性强,如中越边境“歌圩”、中蒙边境“那达慕”,舞者借面对面互动传承动作技巧与文化内涵。进入现代社会,传播路径呈“传统与现代交织”特征:一方面,传统场景仍发力,如 西与越南高平联合举办“中越壮族文化旅游节”,将“蚂拐舞”纳入核心展演;另一方面,互联网与跨境文旅平台成新渠道,TikTok 上中缅傣族“孔雀舞”短视频借合拍、话题挑战跨国传播,“中国—东盟舞蹈周”等赛事更推动其从“小众民俗”向“区域文化符号”转变。

三、跨境民族舞蹈发展面临的挑战

跨境民族舞蹈发展面临三重核心挑战,制约其文化价值释放。一是文化同质化冲击,西方流行文化借互联网渗透边境地区,导致跨境民族青年对传统舞蹈认同弱化,部分创作者为迎合大众审美过度融入流行元素,如某地区“孔雀舞”用电子音乐替代葫芦丝、简化“指尖颤栗”动作,削弱傣族文化属性,部分国家还通过“本土化改造”淡化舞蹈与邻国的同源性,加剧文化割裂。二是跨境协同机制缺失,传承呈“碎片化”,跨境交流多停留在“节庆展演”表层,中越“蚂拐舞”未建立统一动作语汇数据库,且保护资源分散、语言政策差异大,如中蒙“安代舞”研究中两国对起源表述不一,难以形成文化共识。三是传播形式单一与价值转化不足,传播以“线下展演”为主,线上多为简单上传录像,缺乏文化解读,国际平台利用不足,中缅“孔雀舞”仅用于边境旅游一次性表演,未开发沉浸式项目或文创产品,无法转化经济价值,影响传承可持续性。

针对这些挑战,需从三方面构建发展策略。在文化保护上,锚定核心文化符号,联合两国专家开展专项研究,建立“跨境民族舞蹈文化数据库”,如数字化记录“蚂拐舞”祭祀仪式,创新时坚守“守正创新”,保留“孔雀舞”“指尖颤栗”与葫芦丝伴奏等核心元素,同时通过“舞蹈进校园”、传承人讲座增强青年文化认同。在协同合作上,从交流、保护、研究层面搭建体系,建立“跨境舞蹈文化节”长效机制,推动两国签订“联合保护协议”并设立专项资金,组建“跨境舞蹈联合研究中心”统一标准,依托“一带一路”争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支持,提升保护层级。在创新传播与产业融合上,打造“短视频+直播+VR”立体矩阵,如在TikTok 发起#跨境孔雀舞挑战#、用VR 还原“蚂拐舞”祭祀场景,同时推动舞蹈与文旅、文创结合,打造“蚂拐舞文化旅游村”、开发“孔雀舞”主题文创,通过跨境电商销售,形成“文化传播—经济收益—再创作”的良性循环,实现跨境民族舞蹈活态发展。

五、结语

跨境民族舞蹈作为“跨国界、同源性”的文化载体,其文化交融既维系着跨境族群的情感联结,也推动着国家间的文化互鉴。从动作语汇的“同源异流”,到文化内涵的“身份认同与跨国共情”,再到传播路径的“传统与现代交织”,跨境民族舞蹈始终在动态交融中发展。面对文化同质化、协同不足等挑战,唯有锚定本土文化内核、构建跨境协同体系、创新传播与产业融合模式,才能让其在传承中创新、在创新中延续。

未来,跨境民族舞蹈不仅将成为跨境族群的“文化名片”,更将在“一带一路”跨境文化交流中发挥重要作用,为多元文化共生、边境地区和谐发展贡献独特价值,助力民族文化在全球化浪潮中焕发持久活力。

参考文献

[1] 王明远.跨境民族舞蹈的文化认同与传播路径研究——以中越壮族“蚂拐舞”为例[J].民族艺术研究,2022(03):89-96.

[2] 李红梅.中蒙蒙古族“安代舞”的文化交融特征与协同保护策略[J].内蒙古社会科学,2023(01):165-172.

[3] 张莉.全球化背景下跨境民族舞蹈的同质化困境与突围路径[J].云南社会科学,2024(02):158-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