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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谑叙事下的无声英雄:论《格兰迪森的自由之路》中的反讽书写与黑人主体性建构

作者

舒翩然

怀化学院外国语学院 湖南怀化 418000

引言:反讽叙事下的英雄重构

查尔斯·切斯纳特的短篇小说《格兰迪森的自由之路》以其独特的叙事策略,在轻松幽默的表象下隐藏着对奴隶制度的深刻批判。故事表面讲述南方贵族迪克·欧文斯为博取佳人欢心而策划的闹剧,实则通过层层反讽,最终揭示了一位真正的英雄——奴隶格兰迪森。本文将从人物形象塑造、叙事策略和社会批判三个维度,剖析这一“英雄易位”的文学现象,探讨作者如何通过反讽叙事解构奴隶主话语体系,重塑黑人主体的英雄形象。

一、伪装的艺术:格兰迪森的智慧与表演

格兰迪森的形象塑造堪称“伪装艺术”的典范。在故事前半段,他完美扮演着“模范奴隶”的角色:当迪克带他北上时,他刻意强调对主人的忠诚(“要是那些北方佬想收买我,他们可得用纯金造的钱才行”),甚至在被废奴主义者“绑架”后仍坚持逃回种植园。这种表演如此逼真,以至于连迪克都深信 " 他就像爱自己的脚趾头一样爱着我们家族”[1]。

然而细读文本会发现诸多表演破绽:当迪克在尼亚加拉瀑布故意走散时,格兰迪森“焦急得像丢了幼崽的母鸡”,却始终保持在迪克视线范围内;在被“解救”回南方后,他详细描述北方恶劣环境,却反常地记住了每个帮助过他的废奴主义者姓名。这些细节暗示他早已与地下铁路组织建立联系,其“愚忠”表演实为侦察逃亡路线的精心设计。正如黑人学者亨利·路易斯·盖茨所言:“奴隶叙事中的‘装傻’传统,是将白人的刻板印象转化为反抗武器的智慧。”[2]

二、双重反讽:英雄叙事的解构与重建

小说构建了双重反讽结构:表层反讽指向迪克的徒劳。他为证明自己是“能成事的男子汉”而设计的每个“解放”计划——从故意遗弃到雇人绑架——都因格兰迪森的“不配合”而沦为笑柄 [1]。当迪克最终带着伪造的“英雄事迹 "回归时,叙述者冷峻地写道:“他就像带着假勋章的公鸡,在母鸡面前趾高气扬。”深层反讽则直指奴隶制意识形态。上校坚信“黑人的脑容量决定其天生为奴”,却不知自己豢养的“忠仆”正暗中筹划逃亡。当格兰迪森全家消失时,叙述者刻意模仿上校的震惊:“这个曾声称‘宁愿吃主人的残羹剩饭也不愿要自由人牛排’的奴隶,居然带走了厨房里所有的银器。”金银器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被奴役者不仅夺回人身自由,更夺取了象征经济权的生产工具 [1]。

三、沉默的胜利:黑人英雄主义的叙事策略

格兰迪森始终没有内心独白,这种“沉默”恰是叙事的精妙之处。在 19世纪奴隶叙事传统中,白人作者常替黑人发声。切斯纳特却通过“不可靠叙述”,让读者从行为细节中自主拼凑真相:当迪克炫耀带他见识过“北方的高楼”时,格兰迪森低头擦拭主人皮鞋的动作,暗示他真正关注的是地下铁路的“逃生路线图”;当上校夸赞他“像猎犬一样忠诚”时,他抚摸自己孩子头顶的细节,揭示了其反抗的真正动力。这种“沉默的英雄主义”呼应了杜波依斯提出的“双重意识”理论 [3]。格兰迪森必须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在白人视角下扮演“汤姆叔叔”,在黑人家族中则成为“摩西”。最终他带领全家穿越俄亥俄河的场景,与《圣经》中摩西分海遥相呼应,完成从“被叙述对象”到“自我解放主体”的升华。

四、结语:英雄主义的时代回响

《格兰迪森的自由之路》出版于 1899 年,正值美国重建时期失败、种族隔离制度盛行的黑暗年代 [4]。通过塑造这个“用主人的锁链锻造自由钥匙 " 的英雄形象,切斯纳特不仅颠覆了“忠诚黑奴”的文学套路,更预言了 20 世纪民权运动的非暴力抵抗策略。正如格兰迪森在故事结尾留下的空荡小屋,这个“缺席的在场”持续叩问着读者:当制度性压迫存在时,真正的英雄主义或许不在于戏剧性的对抗,而在于保持沉默的智慧与蛰伏的勇气。

参考文献:

[1] Chesnutt, Charles W. The Passing of Grandison. [M]. 周静琼 , 韩虹 , 译 . 上

海 : 上海译文出版社 , 2012.68,56,71,61.

[2] Gates H L. The Signifying Monkey: A Theory of Afro-American Literary

Criticism[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8.52.

[3] Du Bois W E B. The Souls of Black Folk[M]. Chicago: A.C. McClurg &

Co., 1903.

[4] 伯科维奇 , 萨克文 . 剑桥美国文学史 ( 第三卷 )[M]. 蔡坚 , 译 . 北京 : 中

央编译出版社 ,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