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军队纪律问题探析（1945-1949）

摘要：1945-1949年间，南京国民政府在军事上不断遭遇失败。军队纪律差，军风和军容可谓是一场灾难。部队倒卖粮食，奸淫妇女以及滋扰百姓的违纪案例层出不穷。虽然南京国民政府大力整顿，但是效果并不良好。兵员素质差，待遇低以及政工制度所起的有限作用使得这一时期军纪问题十分严重。

关键词：整顿军纪；兵员素质；官兵待遇；政工制度

关于国民党军队纪律问题，学界研究和讨论早已有之。郭代习、李南雁在《论抗战时期国民党军队的军风军纪》中提出：由于军队阶级本质的局限，国民党军队的军纪问题自从创建之初就已经产生。蒋介石本人纵然把整顿军风军纪作为自己整军工作的重要内容，往往流于口号“议而不决，决而不行”，对中央军的违纪行为极为袒护，而对所谓的“杂牌军”则借机法办。尚振峰《抗战初期国民党战时军律述论》则认为：国民党军队中存在“刑不上大夫”的现象是国民党军队纪律败坏的重要原因。并且相关执法机构的权限极为有限，仅能对中下级军官和士兵执法。刘堃《试论抗战时期国民党军队的军纪问题》中指出：国民党军官和普通士兵素质普遍比较低。国民党军队中一些军官接受的军事教育仅只能称作短期军事训练，没有进行系统性的军事学习，能力甚低，缺乏主动学习的意愿，热忱于名利之事。思想愈加腐朽落后。本文依托前人研究成果，通过对军纪废弛现象进行分析，结合南京国民政府整治军纪的举措，探究这一时期国民党军队纪律败坏的原因。

一、军纪败坏的表现

（一）粮食危机引发的倒卖热潮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各国普遍面临着严重的粮食安全危机。中国的粮食问题尤为严重。在一些国共冲突的区域，军事活动破坏了稳定的粮食生产环境。陈诚在回忆录中写道：“本年辽北战事春耕十费其九。”随着战争的进行，国民党实际所控制的区域不断减少，军粮问题面临十分危急的局面。而且南京国民政府实行的“田赋征实”政策使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大为降低。商人的囤积居奇行为破坏了市场秩序，加上纸币滥发引起的通货膨胀造成了粮价飞涨。国民党军队为解决粮食问题往往与民抢粮，借机将粮食倒卖城市，大发横财。国民党新编第一军少将副参谋长陈时杰谈到：当时在辽中地区抢购的小麦和高粱总数，估计有一百七十余万斤。军部、师部、团部有关负责人员都从中捞得一大笔油水。如第五十师副师长罗锡畴在抢接工作中，捞得的油水价值一百多两黄金。之后，伴随着辽沈战役的爆发，新编第一军被编入廖耀湘西进兵团，占领了彰武和新立屯。新编第一军的下属部队仍大肆进行粮食勾当。新编第三十师及第五十师把原已满装弹药和汽油的汽车都腾出来抢运粮食至新民去卖民和沈阳，在市场上高价出售，以肥私囊。当时沈阳投机商人在新民设立了粮食收购站，同部队内外勾结，大发横财。因此，各部队有很多军需、副官人员发了横财，有的干脆脱离战场。

（二）纵情声色，强奸乱淫

新编第一军在进驻海城后，部队官兵纵情声色。该军的一位参谋长曾在日记种记述道：“海城女人将去过半，人去楼空海城父老有知，能不引为忧虑。”在鲁西南地区，国民党整编第五军在此处更是犯下了滔天罪行。新华社苏鲁豫皖在1948年6月27日电《鲁西南人民的血债》中报道过：郓北县六区二十一个庄子，从十七八岁到四十多岁的妇女，几乎全被匪军奸污过。史庄敌军一个营轮奸了十九个妇女，连十五岁的小闺女也未得免。房子庄二个妇女因拒绝匪军奸污至跳井自杀。郓城县一区任怀庄及五区某庄，四十岁以下的妇女均被奸污；甚至匪军在站岗时也抱着妇女调戏。鄄城县凤凰店匪军将妇女强奸后，还把他们的头发捆结在一起，以防止逃脱。”

（三）滋扰百姓

新编第一军在抗战胜利后，曾短暂进驻广州。这次驻防给当地市民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练秉彝曾经回忆道：“新一军在广州干的抢劫、勒索、行凶事件，真是记不胜记。由于新一军的种种罪行，使市民惶惶不可終日。一到黄昏，市内较大商店就赶快关门闭户。市内所有金饰店，大部分安装了直通警察局的防盜警铃，但警察局也不敢过问新一军这些案件，警铃就如同虚设。”作为该军的军长的孙立人在之后谈到这一时期的军纪情况：大家总还记得我们初到广州的时候，广州的老百姓对我们多么好，大家觉得新一军才是部队的模范，因为装备好，样子神气。所以无论到哪里，没有不是受着极力的欢迎，一切都给我们便利的。但住不上一个月后，人家对待我们就不同了，觉得新一军也不过如此而已，原因就是我们的部队里，有少数不争气的分子不守纪律，败坏本军的名誉。在一份《平津冀区军事吏治督察团工作报告》中对该地区国民党驻军所犯滋扰百姓的案件数量有过详细记载：草菅人命者十件，欺凌百姓者十八件，霸占民房者五十八件，抢劫民财者四件，非法诈财者八件。

二、整肃军纪的举措

面对军纪败坏的情境，蒋介石先后多次发文督促前线国民党军队将领整顿军队纪律。不少社会名流也提出整改意见。关于整饬军队纪律的意见概括为以下五点：一、建立并迅速完成监察制度，二、注意官兵生活，三、加强管理教育，四、实施明考（视察）密查（调查），五、组织军法执行机构。在一些具体的问题上，相应的国民党军队主管部门也出台了相应的法令。如针对官兵乘车闹事，大闹剧院的问题，国民党的淞沪警备司令部也出台了《整饬军纪制止观剧乘车纠纷办法》，进一步执行由行政院公布的《各娱乐场所免费招待军人观剧》的法令，为军人提供免费观剧的优待外，宪兵第九团负责维持秩序，可对肇事官兵予以拘禁。在上海即将解放的大背景下，淞沪警备司令部也出台了一系列律令，其内容主要为以下几点：1.严肃驻军纪律，禁止进入和占用学校、工厂和商店，官兵非必要不外出；2.对借助职务便利贪污受贿渎职，借端敲诈者除以极刑；3.禁止借用粮铢及财物，擅自征派民夫及强拉壮丁4.检查公共场所或实地戒严时不得借用，执行官兵对人民不得故意留难或需索情事。

三、败坏的原因

（一）整饬措施起到的效能有限

在上述所提到意见中有一条“注意官兵生活”，具体执行层面中着重提到做到“经济公开”。其所针对的现象就是国民党部队中的官长克扣军饷，吃空额的情况。而这一现象发生的根本原因又是由于社会经济状况恶化，货币贬值，官兵的薪饷购买力在不断降低。虽然后来，立法院通过了“以银元为标准计算薪饷”的方案。但是这一方案的实施需要有强大的执行力。结合方案提出的时间，南京国民政府基本上败局已定。统治机关纷纷撤离大陆，秩序失调。在经济恶化的状况下，这一方案所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至于上海战役期间，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颁布的整饬军纪的律令更是不应过高估量。这一时期，国民党军队抢运财物，为日后台湾的发展积蓄资金。故仅对贪污受贿渎职行为进行严惩。其他的扰民举动则仅仅只是口头上禁止。再加上没有规定执行机构，一些惩治措施并不详细。这一禁令可谓是一纸空文。

（二）兵员素质低

抗战结束之后，国民党政府为了改善战争期间兵役所暴露出来的弊端，不仅重新调整各级动员机构，而且进一步完善了相关法律法规，建立起由“兵役法”、“兵役法施行法”、“兵役法施行细则”构成的三级法体系。这些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国民政府将兵员动员的实施重点过多地放在完善制度和机构上，却并不注重从基层的角度出发，将各项具体措施落到实处。后方兵员补充和训练并不顺利。在前线国民党兵力损耗巨大的情况下，国民党军队为补充兵员往往采取收编地方现有武装。杜聿明在《战役前国民党军进攻东北的概况》一文中写道：在各县强征壮丁补充各部，收编东北伪军残余、地主恶霸武装及地方散匪。据杜聿明回忆“在一个短短的时期内，即强令辽西走廊各县强征壮丁一万名，补充了第十三军、第五十二军的缺额，另外各部队也强拉了不少的壮丁。”这样的兵员成分，很难对其军风军纪抱有过高期待。

（三）官兵待遇差

国民党军队的待遇是分三六九等。主力嫡系部队往往能够得到优先补给。但当战场变化，主力部队官兵日常供应也产生了问题。彭肇国回忆道：1947年下半年，因为死守围城粮食紧张，靠飞行空投过日子，新一军虽然能按时发放口粮，但也只能勉强吃个半饱，由于蔬菜稀缺，营养不足，很多人得了夜盲症。到1948年1月，被围困在长春数月的新一军后勤补给状况极为严峻。很多士兵的“棉裤只到腿肚子，两袖露出半截手。”在伙食方面，每人每天伙食只发一碗高粱米，里面还掺一半大豆，菜金“流通券”二百二十元（合蒋币二千二百元）连烧开水也不够。另外作为国民党的一支特殊军队“青年军”，按照南京国民政府的规定：青年军大体上仿照驻印军的标准，实行实物供给制度。举凡一切给与，均规定合理的定量，按照定量以实物供给，免受物价波动的影响，保证官兵一定的生活水平。主食方面，可以保证吃饱副食险了有足够的油盐调味品和蔬菜外，每人每天供给肉类二两。但是随着抗战结束，官兵的待遇标准也呈直线下降，薪饷不仅会遭到部队长官的克扣，也会遭到地方政府的挪用。除此之外，在物价不断上涨的情况下，南京国民政府虽然进行了待遇调整，但是情况依然不好。“现文职人员待遇自一月份起业已两度增加，军职人员待遇迄尚未奉明令调整。官兵生活极感不安。”士兵“买洗脸怕不够一条粗线袜，不够一双何敢再言其他；月薪饷只可购食米一市斗，上下唱稀饭，尤感亦是其紫塩。”

（四）政工制度作用有限

针对国民党军队存在的问题， 南京国民政府在美国的建议下，对政工制度进行改革。但这次改革使得政工制度发生变异，人事管理上十分混乱，军队党务工作基本停滞。虽然提出了一系列措施试图提升基层连队的政治生活，但由于没有建立保障政工地位的制度，政工人员的工作积极性不高，与军队长官同流合污的现象时有发生。在战争后期，国民党军队官兵士气不高，作战意愿较低的情况下，这一套政工制度在稳定军心方面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总的说来，军队政治工作并没有发挥足够的作用。国民革命军的战斗力并没有多少提高，短短几年工夫就被处于劣势的解放军打败，军民关系也逐渐恶化，虽然这些并不能完全归结为政工，但是军队政工没有发挥应用的作用却是事实。

四、结语

军纪是一支部队的灵魂。在1945-1949年间，国民党军队在军事上接二连三遭遇失败，士气低迷，官兵颓废，整支队伍仿佛丢失灵魂一样。“倒卖粮食，强奸妇女，滋扰百姓”等问题长期存在，没有得到解决。其主力部队也开始如此，屡犯案件。究其原因，则有兵员素质低，待遇差以及政工制度所起的作用有限等因素。虽然南京国民政府试图有所作为，但是收效不大。如上文提到的行政院在1947年7月16日公布的《各娱乐场所免费招待军人观剧办法》法令号召社会各机构、团体为军人免费提供义演。在基层士兵看来，所谓的“免费观剧”时间安排上极不合理。检查内务检查与集合训话等等会惯例的把整个休息日占去了一上午，同时早场观剧正与开饭的时间冲突。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法令的颁布，根本原因则是国民党军队上层严重脱离底层官兵。如果再进一步探究则是因为南京国民政府是一个为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服务政权。其所发动的内战使得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南京国民政府的统治力衰微，统治秩序失调。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国民党军队也就会不断遭遇失败，士气低迷，军风军纪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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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博宇（1999.5），男，汉，籍贯：河南驻马店，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