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论语拾遗》思想略论
陈昇辉
百色学院 广西百色 533000
摘要:本文以《论语拾遗》的思想內容进行探究,期能增进对《论语拾遗》一书的理解。
关键词:苏辙、《论语拾遗》
前言
自朱熹《四书》编订并作注后,《论语》的解读趋于固定,多数注释以朱说为基础,少有创新。《论语拾遗》因成书较早,未受朱熹影响,同时《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该书“颇涉禅理”,其解释吸收了佛道思想,形成独特风格。苏辙以融合多元思想的方式阐释《论语》,展现了北宋时期学术交融的特点,为研究《论语》提供了另一视角。
一、《论语拾遗》中的儒家思想
以下根据苏辙在《论语拾遗》一书中所表现出来的儒家思想,依其多寡与重要性,顺序说明。
(一)、《论语拾遗》中的“仁”与“君子”
关于《论语》一书,讨论最多自然是“仁”与“君子”者两个部份,《论语拾遗》也不例外。而且还常常一起出现,因此放在一起说明,如第一章中便讨论到了“仁”与“君子”的本质及二者的相互关系。苏辙谈“仁”通常不会单独讨论,多半是作为“君子”的基础,二者相提并论,如第一、六、十、十一章等:“仁者直道而行,无求于人。”“仁者无所不爱,人之至于无所不爱也,其蔽尽矣。”、“‘切问而近思’。君子为此二者,虽不为仁,而仁可得也。故曰:‘仁在其中矣’”“仁”与“君子”在《论语》中可以当作一个观念来理解,有时也分成两个观念。当成一个观念时,“仁者”与“君子”所指的意义相同,都是指儒家理想中的完美人格。当成两个观念时,“君子”的意义不变,而“仁”却可以是指方法,是儒家对待人我之间的功夫。以上大致可以说明,苏辙认知中的“仁”与“君子”两观念,基本上不脱此两种用法,是符合于传统儒家思想的。
(二)《论语拾遗》中的“学”
在《论语拾遗》中“学”也占了很重要的一部份。如第二十二则中,苏辙言:“小人以言害意,因言以失道,则言可畏也。予欲无言,圣人之教人亦多术矣。行止语默,无非教者。”一般人会受到语言的蒙蔽,因而无法掌握语言背后所欲表达的道理,圣人有鉴于此而行不言之教。此则是针对阳货第十七⟫中的“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而发,指学的方法众多,学习者当从各种不同的机会学习,教者亦有许多的教法来供学习者学习,言行身教皆是教学的一种体现。
又如第二十三则:“君子无所不学,然不可以胜志也。志必有所一而后可志。无所一,虽博犹杂学也。”此则说明了为学与立志间的关系,回应了⟪子张第十九中“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一语。君子所学者虽广,但必得有中心主旨,否则就会漶漫而无所归。由上可见,所谓的“因材施教”与“学”与“立志”的先后关系上,苏辙都掌握住了《论语》的意思,彼此互相发明,其理解大致上亦不脱传统的解释。
(三)、《论语拾遗》中的“政治思想”
关于“政治思想”的部份其实较为复杂,苏辙对于《论语》中政治方面的记载,是比较有自己不同的见解的。与《论语》中所展现的有所差异。但面对非历史事件的解读,则与传统释读比较相近,如第五章:“然则何所处之而可?曰:仁人在上,则不仁者约而不怨,乐而不骄。”当仁者居上位时,则不仁者虽受到约束、节制但却不会产生怨恨,体现出人者的教化之风,与《颜渊第十二》中所说的“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有异曲同工之妙。其所蕴含的依然是儒家所重视的仁君思想。大体而言苏辙的政治思想亦不脱儒家的传统范畴,然而对于部份孔子所遭遇的政治事件之解读,则充分展现了他的个人风格。
二、《论语拾遗》中的释、道思想
在苏辙的《论语拾遗》一书中,比较特别的就是如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说的,他使用了其他非儒家的思想来解释《论语》。以下即将苏辙《论语拾遗》中有非儒家思想倾向的文献,包括第二、四、七、十七、二十、二十二等章,一一加以说明。首先是第二章:“惟无思,然后思无邪,有思则邪矣。火必有光,心必有思。圣人无思,非无思也,外无物、内无我。无我既尽,心全而不乱,物至而知可否,可者作,不可者止。因其自然而吾未尝思,未尝为此,所谓无思无为而思之正也。若夫以物役思者,其邪矣!如使寂然不动,与木石为偶,而以为无私无为,则亦何以通天下之故也哉。”本章之中所提到“思无邪”指《诗经》、“寂然不动”指《易经》,乍看是儒家思想,但其中“无思无为而思之正”所展现出来的想法,与王弼的“圣人有情”说十分类似,显然是倾向于道家思想方面。
其次第四章言:“我与物为二,君子之欲交于物也,非信无自入矣。譬如车轮舆既具,牛马既设,然而判然二物也。夫将何以行之?惟为之輗軏以交之,而后轮舆得藉于牛马也。”此则是回应《为政第二》的“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而苏辙此处所言与《论语》原意并无太大区别,重点在于“我与物为二”一句,细查苏辙之意,仅是在说明人与物之间的距离,从而进一步强调“信”的重要。所以苏辙的“物”,指的应该是自己之外的他者,与《庄子》无关。
其三是第七章:“性之必仁,如水之必清,火之必明。然方土之未去也,水必有泥。方薪之未尽也,火必有烟。土去则水无不清,薪尽则火无不明矣。……外物之害既尽,惟一而不杂,未尝不仁也。”此处把“泥”、“烟”视为人性外在的阻碍,强调若达到了“仁”的境界,则自然就恢复了本性,也就是将致力于“仁”的过程当作是回归本我。这些说法,或许近似《孟子》“性犹湍水”之喻,此处并无夹杂道家或佛家思想,就解释《论语》而言亦有其新意。
其四是第十七章:“古之教人必以学,学必教之以道。道有上下,其形而上者道也,其形而下者器也。君子上达,知其道也。小人下达,得其器也。”形上与形下的说法,乃出自于《易经系辞》第十二章:“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但苏辙这里与《易经》并无关连。苏辙将君子的上达与“道”连结,将小人的下达与“器”连结,应是受到宋代理学发展时的影响,藉道器之间的关系以阐述理论,《论语拾遗》中对于“道”与“器”并未多加说明,此章之重点仅在强调“学”对于君子与小人的功用及结果,雖借用理學名詞,亦未含有太多理学内涵在内。
其五是第二十章:“道之大充塞天地,赡足万物,诚得其人而用之,无所不至也。苟非其人,道虽存七尺之躯,有不能充矣,而况其余乎!故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此处说“道之大充塞天地”,此言不属儒家思想,《论语》亦未有此说法。然此处仅是说明非君子则不足以弘道,因此依然不脱儒家思想。
其六则是先前已经谈到的第二十二章,《庄子外物》中有:“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故而此处可说是苏辙融合了儒、道两家思想的成果。孔子行的“不言之教”,与《庄子》说的“得意忘言”相互配合,更得其义。
小結
通过对苏辙《论语拾遗》的分析可以看出,该书在继承传统儒家思想的基础上,展现了苏辙个人独特的解经方式。他深入阐释了“仁”与“君子”的关系、“学”与“立志”的重要性以及儒家经典中的政治思想,同时在某些章节中融入了佛道两家的思想元素。苏辙以多元视角解读《论语》,不仅丰富了《论语》的阐释维度,也体现了北宋时期思想文化交流的特征。他的注疏突破了儒家经典单一解读的局限,为后人提供了一种融合多家思想解读经典的新路径。
参考文献
宋‧苏辙,《论语拾遗》[M],北京:中华书局,2010.
清‧纪昀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M],海南海南出版社,1999.
周志文,《论语讲析》[M],,北京:活字文化,2019.